义州城里的济尔哈朗尤为郁闷。他一天连收三份军报,却仅有一份算是捷报。
早上有老猎户来告发广宁右屯卫有异象,恐为明军所攻克。
济尔哈朗自是不信,他于前线紧咬锦州不放,作料明军若有余力,也该是驰援锦州。
况且皆是鼠辈的明军又哪来的胆子敢侵袭他的后方呢?
深入敌人腹地,要嘛有非凡之能,要嘛是自寻死路。
偏信后者的济尔哈朗还是出于小心谨慎派出了三骑亲兵去右屯卫探查一番。
中午传来豪格率军击退松山来袭明军的捷报,且在功劳簿中为其绘色上几笔。
济尔哈朗会心一笑,仿若他所收到的军报就应当都是捷报才算正常。
下午传来十三山驿站为攻克焚毁的军报,醒目的字迹尤刺人眼。
济尔哈朗顿然大骇,亦是问了和金砺一样的灵魂三问,得到的回答也一样是一问三不知。
两拨不同的人,得到相同的经历。
而济尔哈朗反应得更加过激,那时他的骇然和愤怒程度空前未有,坦言十三山驿站之失是奇耻大辱,浓黑胡子几欲被怒气吹得有尺寸高。
济尔哈朗遂召集诸王贝勒会议共商军报、共谋对策。
“你们以为应该怎么办?”济尔哈朗于堂正中的方桌摆开辽东舆图摊手道。
他虽身为义州主帅,却也只是负责围困锦州一事,辽西腹地受到奇袭属实让他捉襟见肘,他不敢妄自调动,唯恐打乱了黄台吉的松锦布局。
诸王骇然,与济尔哈朗初闻时如出一辙。
他们亦向济尔哈朗问出那灵魂三问,明军从哪来,有多少人马,是谁在统率。
亦三不知的济尔哈朗老脸憋得通红,最终惹不住叫喝一句,“若是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需与你们在此商讨?”
那感觉,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堪。
“那洪承畴胆小如鼠,至今也只让左光先率领三千人马入驻松山,辽西腹地哪来的明军?这军报当真确切无误?有无可能是山贼所为?”豪格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山贼?我大清铁骑横行辽西走廊,哪处山头的贼子胆敢染指驿站?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平日间他们打劫掳掠倒也小打小闹,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虎过。焚毁驿站无疑是触我大清霉头,这世上还有如此不惜命的山贼?”济尔哈朗否定了肃亲王的猜测。
身长近乎一丈,腰腹甚大的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操口插道,“管他是明军还是山贼作甚,不过是不敢报上名头、插标卖首的无名鼠辈罢了。予我调令,我自率麾下将其堙灭于辽西之地。”
黄台吉离开义州前严格要求诸王围困锦州,不得擅离。
阿济格厉目扫视舆图再道:“十三山驿,不足百里,我来去一昼夜足矣。”
济尔哈朗无语凝噎,暗自腹诽,这阿济格果真剽悍少谋,早在军报送至前,十三山驿俨然成了一片焦土,他去有何用?
眼下难题是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辽西腹地三不知的敌人歼灭。
身材细瘦,留有美髯的睿亲王多尔衮凑至桌案前,锐目如秃鹫般盘旋在舆图上方,仿若着一方天地皆可狩猎。
多尔衮以智勇双全扬名八旗,阿济格和多铎两胞兄弟暗自以其为首。
多尔衮整合军报,双指作剑至于大凌河下游,“我军荟萃义州,又尽力于围困西面的锦州,导致东南防备稀疏,想必明人由此笃定我方空虚,故而遣派奇兵偷渡大凌河,先暗夺右屯卫,在北进十三山驿站,这是意欲一把火将我朝目光尽数吸引而去。
实诚狼子野心!”
明军悄无声息夺下广宁右屯卫在多尔衮的推理下成为了大可能事件。
四下皆震惊,其中济尔哈朗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得亏左右搀扶方才稳住身形。
虽说广宁凋敝,信息不畅,卫所军备松弛,可又会是怎样的部队能这般神出鬼没,将偷渡暗夺料理得这般滴水不漏。
济尔哈朗细思极恐,不愿去往深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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