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娇笑着,对梁珩说道:“萧宝姝毕竟当过太子妃,玉琢觉得,若有人知道她沦落为妓,恐怕有损殿下声名。”

梁珩面无表情:“听起来,你是要为她求情?”

“奴婢不敢为她求情,奴婢只是为殿下着想。”

“你的意思是?”

“奴婢意思是,就算殿下抹去她的身份,可是,她有口能言,有手能写,万一到时候胡言乱语,那殿下的苦心,不也白费了吗?”

“所以,你欲如何?”

玉琢眸中划过一丝狠厉:“奴婢觉得,何不让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这样那些恩客也不会知道她便是前太子妃。”

梁珩转头,望着玉琢,他眸中神色平静,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玉琢完全看不出他是何打算,正当她惴惴不安揣摩梁珩心意时,梁珩忽低笑了声:“这主意,当真不错。”

玉琢松了口气,她欢欢喜喜福了福身子:“那请殿下回避,将此事交给玉琢吧。”

“孤不会回避。”梁珩负手道:“此事你全权处理就是。”

玉琢一愣,她原以为,梁珩迟迟不想报复,是因为心中对萧宝姝有那么一丝感情,不过这感情到底比不过他的杀母之仇罢了,但现在看来,他对萧宝姝倒像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否则,明知道接下来萧宝姝会遭遇什么,他都半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甚至连回避都不回避。

那一瞬间,玉琢都觉得有些同情萧宝姝了,还连带着对梁珩生出一丝恐惧之心,同床共枕大半年的妻子,他都能如此冷酷对待,更何况其他人呢?可是这想法只是仅仅一瞬,玉琢很快就想,谁让那是萧清远的孙女呢,是逼死梁珩母亲之人的孙女。

于是玉琢彻底抛弃了对萧宝姝的同情,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嫉恨,她轻步走下台阶,萧宝姝已经被侍卫按住,强跪在地上,玉琢抬起她下巴,喃喃道:“好一张漂亮的脸,果然不愧是大梁第一美人。”

凭什么萧宝姝什么都有,美丽的容貌,出众的才情,高贵的出身,长辈的宠爱,而她,什么都没有,自小就和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长大后,她爱上了梁珩,可是梁珩对她,像兄妹,像主仆,就是不像夫妇,他连碰她都不屑于碰,更别提为她画像,为她买糖蒸糕,她所梦寐以求的一切,萧宝姝却得到了,就算是假的,她也至少得到过,这让她如何不嫉恨?

玉琢咯咯笑道:“萧宝姝,你这萧氏最尊贵的嫡女,大梁的太子妃,很快,你就会比我都不如了。”

-

太子府的别院,如今已成为人间炼狱。

萧宝姝昔日那双能写出全大梁最漂亮的簪花小楷的手,那双能画出以假乱真的鲜花的手,此刻却被置入拶指之中,两个仆从越拉越紧,拶指上已是血迹斑斑。

疼,钻心的疼。

萧宝姝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破,流出殷红的鲜血,她痛苦地喘着气,但是却逼着自己,始终没有哭喊出来。

这座别院,没有心疼她的人,只有看她笑话的人。

她不要亲者痛,仇者快。

昔日那个最爱哭的小姑娘,居然一滴泪都没有流,纵然是疼得浑身颤抖,她也不愿意在梁珩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

以前她爱他,所以她愿意为他笑,为他哭,将她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但现在,他不值得,她已经一滴泪都不愿意为梁珩流了。

梁珩眉头终于微微蹙起,他见过很多面的萧宝姝,笑着的,哭着的,生气着的,撒娇着的,害羞着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陌生的萧宝姝。

他原以为,在被拶指夹手指的第一下,她就会忍不住叫出来、哭出来,忍不住求饶,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头碰到马车门框都是眼泪汪汪半天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她这般娇气的姑娘,居然能忍受这般酷刑折磨。

仆从又是一阵拉紧拶指,萧宝姝死死咬着唇,她眸中血红,瞪着梁珩,脸上表情似笑,又似哭,她昔日看向梁珩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带着爱意,但现在,她的眼神,除了滔天刻骨的恨意,梁珩在其中,竟然找不到半丝情意。

梁珩负在背后的手,终于忍不住微微攥紧。

萧宝姝的十指是钻心的疼,她浑身都在颤抖,终于晕死了过去。

仆从擦了一把汗:“殿下,玉琢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玉琢看了眼梁珩,发现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神情,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放心大胆道:“泼醒,继续。”

一盆冷水将萧宝姝泼醒,酷刑又开始了。

她反复昏迷,被泼醒,如此六次之后,她的十指骨头已经尽碎。

世上再没有那双能写出鸿儒大家都自愧不如的簪花小楷的双手,也再没有能画出连蜜蜂都来采蜜的牡丹花的双手。

十指连心,萧宝姝伏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血迹顺着青石砖流着,浸入青石砖底部,留下一抹暗红。

她的额上、身上冷汗涔涔,甚至连头发都被冷汗浸透了,玉琢信步走了下来,手上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

这是哑药。

喝了,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玉琢蹲下来,笑道:“萧宝姝,你还记得半年前,你和我说的那句话吗?”

她重复着半年前,佛堂中,萧宝姝斥责她的那句话:“你一介奴婢,若再敢来我面前生事,我随时可以逐你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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