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府的人办事向来迅速有效率,翌日一早,徐管家便亲自登了沈府的大门,将庆功宴的请柬送上。

工部尚书沈良辅收到请柬时心中一惊,自家女儿才刚被退婚,如今可是避风头的时候。据他所知,阿嫣已是多日未出过门了,这又是何时与陵王殿下这尊大佛扯上关系了?

不说沈良辅,就是沈疏嫣本人都迷糊着,陵王府的管家亲自登门送请柬,这是何意?

昨夜沈疏嫣惊魂不定,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晚才睡着,好不容易才从昨日“坠江”的阴影中缓解过来,怎得一大清早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且这麻烦看起来比昨日要难缠得多。

当她听到陵王名号时,一时腿软,险些没有站稳,幸而身旁兰竹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失礼丢了脸面。

那位徐管家态度谦和,面上堆着笑意:“还望沈姑娘三日后携请柬赴宴,给陵王殿下一个面子。”

真是一把软刀子捅进心头,虽不见血,却够足疼,让人想拒绝都不行。这话明面上虽说的客气,可暗地里的意思却是:若是沈姑娘不来,便是不给陵王面子。

沈疏嫣心口重重跳了两下,陵王殿下的面子是她一个姑娘家胆敢不给的吗?

别说她了,就是她父亲也不敢啊!

真是流年不利,倒霉事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昨夜没休息好,沈疏嫣此时仍觉得有几分头晕目眩,一大早得了这什么请柬更觉晕眩之感瞬间又加重了几分,她灵机一动,想着不如就此晕倒下去,正好可以躲过这场祸事。

可谁知,她才刚晃了晃身子,徐管家身后那位“侍从”便立马上前为其把脉道:“姑娘脉象略急,许是心情激动所致,这几日只需正常饮食作息即可,并无大碍。”

沈疏嫣懵了一瞬,而后立马清醒了过来,这连大夫都带来了?

徐管家见她疑惑,忙解释道:“这位是宫内李太医,沈姑娘这几日若有身子不适,可随时传唤李太医。”

沈疏嫣凛了凛神,嘴角勉强勾起一弯弧度,面上强撑着侯府嫡女的端庄体面,而后柔声道:“多谢徐管家,小女三日后定准时赴宴。”

沈疏嫣昨晚才稍有平复的心情,因着此时手中这张请柬,复又心惊肉跳起来,这哪是张上京贵女趋之若鹜的请柬,明明是块烫手的山芋。

徐管家走后,沈疏嫣又将自己关回房中,脑中思量着请柬之事,这陵王究竟是何意思?自己和这位陵王殿下素未谋面,怎会引得陵王府管家亲自登门?

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自己生得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知书达理,品貌上佳,才引得那位陵王殿下暗中倾慕吧。

这事若是放在过去,她或许会暗自庆幸一番,可今时今日,她真是哪儿也不想去了。先前她还想着卧床装病躲过去,毕竟这种级别的宴会,京中不知多少适龄贵女挤破脑袋想去,她不去可是给了别人出头的机会,她们合该感激自己才是。

可那位莫名其妙的王府管家偏偏亲自登门送柬,身后还跟着一位宫中御医,似是早有防备自己会装病一般,且这王府管家来得突然,先前毫无预兆,当真是想躲都躲不过去了。

*

王府的徐管家刚走,沈府前厅中,沈良辅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站在一旁的梅姨娘柔声安慰道:“侯爷莫急,这陵王府派人送请柬来是好事一桩,侯爷何必焦急?”

“你懂什么?”沈良辅素来沉着冷静,今日着实有几分着急了,说话声音也比往日大了些,“那陵王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性子还清冷古怪,眼下京中不知多少人觊觎陵王妃的位子,阿嫣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此时赴宴,如入泥坑。”

“只是赴宴而已,侯爷莫急,”梅姨娘察觉今日沈良辅心急,说话声音又轻了几分,“侯爷先喝口茶消消气。”

“好了,好了,”沈良辅叹了口气,“也不是怪你。”

陵王谢云祁乃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骁勇善战,战功赫赫,戍守北疆八年,保边境太平无虞,在北疆有战神之称,确是大周不可多得的良将。然其性情孤傲冷肃,杀戮过重,不喜女色,是个不易亲近之人。

这些年来,世家勋贵中不乏有人想将自家女儿嫁入王府,想以此拉拢讨好陵王,亦有人想进献美姬良妾入王府,然都被直接推拒,连情面都不留丝毫。

阿嫣虽生得亭亭玉立,但沈良辅绝不相信这样一位杀神会仅凭姿容样貌就看上自家女儿,最怕是有人刻意从中作梗,想借机挑事,败坏阿嫣和侯府的名声。

阿嫣才刚和应国公府退了婚,眼下实在不宜再生波澜了。

见侯爷叹气,梅姨娘也不敢多言,只立在一旁,默默替沈良辅捏着肩。

梅姨娘全名秦素梅,乃扬州落败的官宦之女。多年前,沈良辅刚入工部时曾远赴扬州修筑堤坝,彼时远离妻儿,某夜因醉酒而一夜风流,后来秦素梅有了身孕,诞下一女,沈良辅便将其带回上京,纳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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