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留回来之后,郑家便赶在年前向蒋家下了定礼。

送礼这天郑麟是亲自来的。因适逢年关,他还顺道另带上了两匹彩缎和一些果酒,以作“追节礼”,蒋黎这边则也使人回赠了自己亲手所制的两个佩囊和几双绫袜。

巷子里的孩子们也来看热闹。

照习俗,女方家是要当面开启定礼盒子的,因为也须得当日便回定礼。故而蒋家早早就已在正厅准备好了香烛果酒,待郑家将定礼送来安置好后,即行告祝天地祖宗之礼,然后请了夫妇双全者挑巾。

于是先已提前受邀,此时早在一旁候了许久的唐大娘子便面带微笑地登了场。

郑麟先将手中绘有五男二女的漆木盒子呈了过去。

盒里装的是婚启和礼物状,均是用销金的红纸写成,又分别用红绿销金鱼袋盛放。

于是先由挑巾的唐大娘子将正式的婚启礼书诵读了一遍,然后便轮到了媒户按照郑家给的礼物状开始唱单。

郑家送的定礼也基本是一应按照时兴的要求准备的:珠翠、首饰、金器、销金裙子和彩缎茶饼等一样不少。金瓶酒有四樽,用大花彩胜装饰着,并盖了红绿色的罗帛花酒衣。

待媒户唱完了礼物状后,蒋世泽这边使人收下,也将自家早就备好的回礼以及回定礼物状拿了出来。

按惯例,女家的回礼一般应为各色缎匹及女工巧作之类,同时也要将男方所送酒肴茶果的一半回送。

媒户又据此唱了一遍。

双方的状子上都将礼物的名称数量,还有所用的质料写得清清楚楚。

郑家那边收下后,就再当场请了下聘礼的日子。

谢暎不免有些差异,低声问旁边的蒋修:“怎么今日不算是下聘么?”

蒋修也不太懂,于是顺手从另一边把他妹拉到了两人中间站着,口中道:“你来说。”

蒋娇娇有点懵:“我不知道啊。”然后她又探头去看被他哥给隔到了旁边的姚之如。

姚之如更懵,迎着几人求知的目光,她不免感到有些压力,于是只好又转头去看自己的二哥。

姚二郎眉毛一挑,夸张地瞪圆了眼睛,说道:“我又没结过亲。”又一抬下巴示意道,“你们问沈二啊。”

众人又齐齐转头去看正端端站在队首的沈约。

沈约的耳尖略有些发红,貌似淡定地道:“我只看过别人成亲。”意思是没见过下聘。

敢情是谁都不懂这个。

恰此时,站在沈约旁边的沈云如忽然不急不慢地开了口。

“照规矩定聘之礼一共要下三次礼,分别是定礼、聘礼和财礼。”沈云如说着,回眸向众人看来,“但一般人家条件不济的,也会把定聘之礼一次完成,只要少不得该有的礼节便成,譬如说牵羊担酒之类的。”

众人恍然,不约而同地转眸看向了郑家牵来的,此时正老老实实被拴在院中的那两只小羊。

姚之如不由佩服地道:“沈姐姐你好厉害。”

沈云如弯唇笑了笑。

几乎与此同时,姚之如就看见蒋娇娇转头朝自己看了一眼。

她倏地抿住了嘴。

蒋娇娇面上不以为然,却忍不住一边默默掰着手指,一边口中默念:定礼,聘礼,财礼……

她拉了下谢暎的袖子,轻声问:“聘字怎么写的?”

谢暎低头轻回道:“晚些写给你看。”

蒋娇娇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继续悄悄道:“明天早点起来钉面蛇。”

谢暎也点点头,低回道:“好。”

两人说完了小话,便又若无其事地齐齐朝堂中看去。

***

清早,天还未亮,巷中已一如既往地隐隐传来了报晓行僧敲打铁片的声音。

院中的公鸡也准时地打起了鸣。

外头敲,里头嚎,又是一天便开始了。

而这一日也恰好是新的一年开始,正月元日。

不多时,巷子里就响起了各家开门的声音,一边在门前洒扫除尘,一边等着将早就备好的斋饭和斋衬钱给那走街串巷的报晓行僧。

若是平日里,蒋娇娇听见那公鸡报晓也只当没听见,必得还要再顽强地蒙头睡上半刻,但今日她却也是兴奋地早早睁开眼,翻身便爬起了床。

等她收拾妥当跑到家门口时,她哥还有谢暎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你怎么这么慢,”蒋修不满地道,“再过会儿天都亮了。”

蒋娇娇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女孩子!”

蒋修莫名其妙:“女孩子怎么了?”

谢暎浅笑了笑,平静接道:“女孩子,本该比你收拾得精细些。”

蒋修:“……”

蒋娇娇就冲她哥扬了扬下巴。

“没事,”谢暎打圆场道,“反正还差一个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暗蓝天色下就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走得飞快,另一个则细步紧跟着,但显然有些吃力。

蒋娇娇就喊了声:“之之你慢点走,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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