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不能事事都询问，这样会自降逼格。
话越少，越显得人高深莫测。
因此朱帆需要一位‘代言人’替他说话，更确切点说，是传声筒。
先前朱杋研究因果线的时候，他就尝试过去开‘小马甲’。
在经过反复试错后，他发现自己摆弄完因果线，能够退出天尊身体，以本体神识的状态，再次回到宫殿内。
通过断裂的因果线将人召唤至宫殿后，朱帆离开天尊身体，就能畅所欲言了。
毕竟朱帆说的话，和我福生无量天尊有什么关系？
眼下，张道灵的神识虚影逐渐清晰。
他站在恢弘的大殿上，怔愣了半晌，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朱帆倒是有心让他坐在醮坛上说话，这样显得他更有逼格，但他修为不足，担心又被抽干，故而不敢轻易尝试。
“又是福生无量天尊么？”张道灵心想，“咦，上次的那个女孩不在？”
朱杋通过天尊之躯摆弄因果线，只听他说道：
“尔等有缘。”
如洪钟轰鸣般的声音传来，张道灵再一次心神巨震。
他稳住神识，强作冷静，疑惑道：“我等？天尊何意？”
不等天尊回答，他忽然发现，大殿不远处，同样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比他高出不少，应该已经及冠，至于其他的细节，都被白雾遮蔽，看不真切。
对方正对着张道灵，似乎也在打量着他。
没错，站在他旁边的就是朱杋，他打算假装成同样被天尊召来的‘有缘人’。
“这是何地？我为何会出现在此？”朱杋戏精上线。
果不其然，张道灵上钩了，他安抚道：“兄台不必惊慌，此处是福生无量天尊的道宫，高坐其上的就是无上天尊。”
“福生无量天尊？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位……这位的尊名？”
朱杋确实不知道福生无量天尊是哪位，他一直想弄清楚坐在自己神府里的天尊躯体是从何而来，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我也是询问师父后才知道的，祂是一位道统没落的正神，据说是创始元灵的第五弟子，因为其教众过于注重缘法，导致传承一代不如一代。不过祂这一派的功法保存了下来，是镇抚司斩缘人的必修法门，只不过鲜有人知二者的关联。”
有师父就是好啊，这等秘闻，靠他自己打听估计得够呛。
朱杋有些羡慕。
“原来如此，”他装作心灰意冷地说道，“唉，天尊若是无事，就将我放回吧。”
见天尊没有说话，张道灵想到先前那句尔等有缘，便好心提醒道：“兄台，这可是千载难遇的大机缘！”
他上次光是被召见，就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七品，甚至修行一日千里，让同门羡慕不已。
“再大的机缘，对于一个囚徒来说，还不是镜花水月，不过是徒添烦闷罢了。”
朱杋言语沧桑，他背负着双手，好似身上有千斤重担。
“兄台莫非是奸恶之辈？”张道灵吓了一跳。
“笑话！我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只不过……”朱杋努力装作哽咽地感觉，“只不过出身贵胄，身不由己，被奸人所害罢了……唉，不提这事了。”
他转过身，像是在抹泪。
张道灵听完，心里难受得紧。
能被天尊所召，断然不可能是德行有缺之人，也就是说，他所言非虚。
张道灵回想当初，自己何不是同样被人所害，身陷绝境，还好被师父所救……
念及至此，他在心中默念受箓时的誓言：
济世救民，积德修身，不求回报！
于是，他朗声开口道：“兄台，在下张道灵，若有难处，不妨开口，在下或许能相助一二。”
“你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帮什么忙呢，还是算了吧。”
朱杋欲拒还迎道。
这是他在过年和亲戚推搡红包时，练成的拉扯绝技。
张道灵挺胸，自信道：“在下虽未及冠，但却是实打实的正一道内门弟子，自诩还是……”
“正一道？你说正一道？你身在龙虎山？”朱杋激动地打断道。
此刻他奥斯卡影帝附体，本色演出了一个囚徒的愤怒。
“是的……”张道灵面露茫然。
“你可知将我囚禁起来的是何人？你可知我被囚禁于一重门后已经整整三年之久？”
朱杋仰头大笑，笑得悲痛笑得无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你一个小小弟子，还夸下海口说要帮我！”
张道灵闻言，无比震惊，在所有弟子都奉之为圣地的一重门后，竟然有囚徒！
那这囚犯入狱前的身份，又该是何等显赫！
更重要的是，在他眼里一派仙家气象的龙虎山内，竟然也藏污纳垢，行颠倒黑白助纣为虐之事！
这可是门派内事，这下他更不能坐视不理了！
“不论他是谁，助纣为虐，终究是不对的！我入门前就发过誓，济世救民，积德修身，就算是太上长老亲自关着你，我也会把你救出来！”张道灵凛然道。
啧啧啧，年轻人真是气盛，受不得激将。
朱杋持续发力，他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给眼前这位少年来一场热血洗脑加逻辑强暴。
“太上长老？呵，太上长老算得了什么？”
“除了那位道门执牛耳者，那位重瞳紫金眼，那位龙虎山天师……除了他，还有谁！还有谁敢把大明太子，关在正一道的一重门后？！”
朱杋的一字一句，如同重磅炸弹般，让张道灵心神震荡！
“怎会……怎会如此？”张道灵哆嗦着问道。
“你以为多疑的陛下为何独独放权给正一道？你觉得正一道的江湖地位是从何而来？你可知受宠的太子为何突然外派视察，又为何回来后突然病死？”
张道灵懵了，往日看着寻常无比的事情，突然并列在一起，好像串联成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影子。
这就是朱杋的话术，前世的口才可不是白练的。
先抛出一个信息量极大的反问句，然后抛出一连串的似是而非的问题反复冲击对方的思维，这个时候人一般都会放弃思考，选择索取现成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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