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满脸胡子的吕平是一个朴实的关中汉子,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孙仲华,虽然两个人名义上是主仆关系,然而却如同一家人一般。听见孙仲华要收拾东西,吕平瓮声瓮气地说道:“少爷,您吩咐?”

“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走了。”

吕平应了一声,然后跑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了一个整洁的鸡翅木书箱。

孙仲华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拿起笔架上的几根湖笔,放进了书箱最上面的空格,然后又走到书架上,把一些宋代的刻本拿了下来,裹上白布,小心的放进了书箱,又拿起了白石道人的那一副字,竟然看得出奇,一边的吕平瓮声瓮气地说道:“先生,这画要不要收了?”

“不用了,如今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左右不过是一死罢了,又有什么好拿的?”说着又来到明堂前,拿下挂在明堂前的一幅无根兰花,对着吕平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个画好好收着,把【心史】、【郑所南先生集】、【所南翁一百二十图诗集】都带上,好好保护。”吕平自然应允,孙仲华看着吕平亲手把郑思肖的兰花放进去之后,才把桌子上的李墨、澄泥砚放入书箱,随后走出房门。

“少爷,如何什么事需要走得这么急?”吕平说道。

“赵家主不知道朱先生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我怀疑是王明德手中的东西落进朱先生手里了,加上赵家主不听信我的建言,若是我们留在这里,怕是要和他一起死。”孙仲华的语速非常快,同时一边让吕平把放在墙角的书龛拿来,好装一些书籍。

“他们可是有什么仇怨?”

“我哪里知道?”孙仲华没好气地说道:“估计也没什么仇怨。大抵是因为粮食的事情了,一个想要,一个不给,就成了这个样子。”孙仲华的语气越来越快:“还记得我们救济过的那一户人家么?”

“记得。”

“记得就好,收拾好了东西立刻就去那户人家里——没有和别人说起过罢?”

“少爷,我肯定守口如瓶的。”吕平突然有了一点怨气——少爷,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了,你看我是那种口风不正经的人莫?

“我知道,只不过是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吕平,你带着这些东西去那户人家家里。”

“那少爷你去怎么办?”吕平背起背起书龛、提着书箱不肯走。

“我随后就到,不用担心我。”孙仲华交代了一句话,又觉得可能不够,又叮嘱了一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在赵家五里地出现。”

“这是为啥子?”吕平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表示不理解。

“你个榆木脑袋!!”孙仲华不复那儒雅的面貌,直接吼了出来:“照我说的去做,我不会害你!”

“知道了。”吕平缩了缩脖子,心里有点儿委屈巴巴:用得着对我这么凶嘛!还骂我!虽然我确实有点榆木脑袋,但是用得着这么说出来莫?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对于孙仲华的吩咐吕平还是立刻进行,出了门又听见孙仲华喊道:“小心一些,莫要被别人看见了!”

吕平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消失了,心里面只想着要保护好书龛和书箱。却说目送吕平离开之后,孙仲华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看起来像自己平常出门的样子之后,立刻走出房门。好在平日里孙仲华也对那些仆人比较好,经常说几句话之类的,那些人看见孙仲华要出去,只是稍微询问了一点问题之后就放行,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

一路慢慢走,出了赵永和的府邸,心里面思索着那户人家的地址,穿过巴县暑,到了城中的校场,看见了一棵比较茂密的树就往里走,进了一个巷子,里面比较安静,几只橘猫正在撒泼打滚,看见孙仲华来了也不躲避,甚至还在喵喵叫。忽而一个门吱哑就开了,出来一个精壮的汉子——正是那户人家,他看见孙仲华,他连忙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相公这么快就来了?快进屋坐坐,吕平正在里头坐着呢,吃不下东西喝不下茶,说是想相公您想得紧。”

进了屋,那人并没有关门,等到几只橘猫陆陆续续近来了之后那人才把们合上。随后里面的婆娘也出来了,给几位到来的客人端来了茶水点心。

已经饥肠辘辘的吕平连忙吃了几个,不过似乎点心有点儿噎人,噎得吕平赶紧又喝了一口茶水,结果茶水太烫,在口中转了几圈后才艰难下肚。一边的孙仲华打趣道:“你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不不不,我是觉得少爷吃不了这么多,觉得放凉了可惜,就替少爷分忧了。”吕平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这家伙……”孙仲华笑骂着,然后又骂了几句,随后对着项少龙说他就是大胃王之类的,不要见怪,项少龙自然没有意见。随后商量着要去那里。如今重庆城肯定是不能去了,只能够去比较边远的地方,恍惚之间又想起了自己的亲友,他应该还在吧?想了想,孙仲华就把地点定在了金陵。

定下了事情之后,孙仲华说道:“项兄,如今天色不早,我就先在你家中暂住一晚了。”

项少龙说道:“无事无事,正好还有一些厢房空着,我去拿几床被子过来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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