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都这副样子了还不忘想着吃的和玩的,燕裴脸上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等回过神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若不是看她头疼发作,他真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些什么东西。

这么一想便加快了脚步。

不过等下了山,他远远瞧见有个人准备踩着车凳上马车,而那辆马车正好就停在他们马车旁。

那会儿和檀姑他们分别后戚怀修并没有去灵水寺,而是顺着旁边的小路进了山,去了隐于深山里的一个别致小院,他一个人在里面待了许久,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才从另一条路直接下山了。

这些年他前前后后暗中送过不少信,但每一次燕裴都没有露面,时间一长,渐渐的他倒也习惯了这种看似形同陌路却又偶尔“联系”的关系,他以为这次燕裴还是会和从前一样,不管自己怎么说,都只派人来打探,不会亲自出面。

所以当长渊说来人是燕裴时,戚怀修还有些不敢相信。

愣神的功夫,人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自燕家出事以后,这还是戚怀修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燕裴本人,一瞬间他还以为记忆中那个和他骑马畅饮的燕家小郎回来了,可当看到那双平静的就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时,戚怀修猛地回过了神。

是啊,怎么可能会回来呢,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两人相视久久无言,最后还是戚怀修先打破了平静。

“这是怎么了?”他语气故作轻松,视线落在枝枝身上。

然而燕裴好似不愿与他多说,只冷冷撂下一句“这句话难道不是该问戚二少吗?”便转身上了马车。

见他的马车迟迟未动,戚怀修稍一思索便想到了缘由,于是走到了车窗前轻咳一声:“上山的时候我已见过檀姑了,如果你着急的话,等檀姑来了我可以送她回去,还有你的马.....”

“回府。”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冷打断了。

直到看见马车渐行渐远,戚怀修这才兀自低笑了声,想起刚刚那句质问,他看向长渊:“你去查查灵水寺发生了什么,要不遗巨细。”

*

许是也感觉到了燕裴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打从一上车枝枝既没哭也没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睡着,就算中途有睡不安稳的时候,但只要伸手摸索着抓住燕裴的衣袍在手里她就心安了。

小姑娘这副依赖乖巧的模样就像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微风,抚平了燕裴内心深处激起的涟漪,也吹散了他心中的烦闷。

他慢慢伸出手,像是犹豫又像是试探,但最终还是将掌心落在了她头上,并轻轻抚摸了两下,这久违的动作瞬间就让他的脑海中涌出许多年少时的画面。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燕裴回过神正想收回手就见掌心下的脑袋动了动。

“唔......”许是他刚刚抚摸那两下太过于舒服了,小姑娘竟还发出了声音,然后本能的在他掌心蹭了蹭,蹭完似乎还觉得不满足又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企图离他更近一些。

马车虽大,但再大车里的软塌也大不过床榻,眼瞧着她再动就要掉到地上了,燕裴眉心一跳,旋即伸出腿抵在她面前。

“你安分些!”

若搁平日,枝枝定会被这句话吓唬住,可眼下她不仅没被吓唬住,反而还得寸进尺。

只见她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在他掌心下乱蹭:“疼....头疼....你摸摸....再摸摸....”说着还伸出手覆在他手上,催着他快摸。

感受到她手心一股黏腻且又冰凉,燕裴这才发现她此刻额头全是冷汗。

“别乱动!”说着一把将她的手拽下,而后抬眼看向车门,沉声催促:“快点。”

但覆于她头顶的那只大掌最后却没再收回,而是轻轻抚摸着。

半柱香后,马车在燕府门前停了下来。

燕裴从马车上稳稳当当地下来,对小厮撂下一句“请大夫来竹院”便抱着枝枝大步进府了。

——

檀姑腿脚到底比不上燕裴,这边燕裴已经回府了,那边檀姑才下山,得知戚怀修会送自己回去,檀姑连犹豫都没犹豫的就上了马车。

只是毕竟时过境迁,曾经再怎么熟悉的小辈,如今除了几句问候也没什么话可说了,至于是真的没话说还是不能说,那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来时烈日当头,回去却已日落西山。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很快就在燕府大门前停了下来。

临下车时,檀姑看着一脸温和的戚怀修,忍不住叹了口气:“怀修少爷,其实这些年裴哥儿心里恨过戚家所有人,但独独没有恨过你。”

等她下了车,戚怀修才苦笑了声,他当然知道燕裴没有恨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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