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明逸尚在睡梦中,被王姨叫醒,她端着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清水,一小堆药丸。
明逸一眼就看见其中的白色胶囊,她面不改色地将药丸吞进嘴里,再喂一口水,王姨亲眼看见她将药吃下,才返身离开。
王姨刚走,明逸便跑进洗浴室,将压在舌下的胶囊吐了出来。
唾液浸润胶囊,里边的药粉漏出来一些,化在口腔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药效发作得很快,明逸的头开始止不住地发晕,犹如身处海啸中心,眼前顿时一片模糊,缓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仅仅这么一点,就如此厉害。
这种药,上一世她吃了整整两年。
虽不致命,却会逐渐摧毁人的意志,让人分不清幻想和现实,逐渐陷入癫狂。
江澜要害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明若愚的亲生女儿。
明逸刚出生没多久,就离奇地失踪了,查过监控才发现,抱走她的是一个怀孕的年轻女人,警方顺藤摸瓜,在一处名为碧苑的豪宅找到了她,女人满脸惊恐,还没盘问便将一切都招了。
原来在明若愚怀孕期间,丈夫海志景便开始沾花惹草,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还对她许诺生下孩子后,便分给她明家半数家产。
女人信了他的话,还将刚出生不久的明逸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行差踏错,最终做下错事。
明若愚通红着双眼,几欲将女人撕碎,疯狂地逼问她明逸在哪,却被告知明逸在被偷抱出医院后,当天就卖给了人贩子。
而后一十八年,无论如何搜寻,都没有一丝关于明逸的消息,所有人都认为明逸凶多吉少,只有明若愚苦苦支撑。
当然,她也没有放过海志景和那个女人。
海志景净身出户,女人则下了牢,在惊吓中,腹中胎儿早产,未足满月便夭折了。
经历了失子之痛的明若愚,将所有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明氏集团越做越大,旗下产业逐渐延伸至地产、酒店及文化旅游,她将老部下的遗孤江澜收为心腹,当作未来集团接班人悉心培养。
当所有人都以为,江澜将会是下一个“明总”时,明逸出现了。
母亲大抵都是心软的,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明若愚恨不得将拥有的一切,悉数奉给明逸,以弥补骨肉漂泊离散之痛。
所以江澜恨她,是有缘由的。
一个从小便被冠上接班人身份培养长大的人,在真正的继承人回来时却被一脚踢开,换作谁,都很难不怨,不恨。
江澜将一切情绪悉数敛藏,游走在疏离与亲近之间,把玩着明逸对她的爱意,如操纵提线木偶般,将她推向深渊。
江澜也根本不知道,明逸并不想做什么接班人,更无意明氏千金的身份,她自小在破旧筒子楼长大,接受的是最世俗的教育,也不知道该如何管理一个偌大的商业集团,唯一的心愿,便是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
回忆如潮汐,来时汹涌,退时无踪。
明逸望着镜中的自己,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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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见明逸下楼,放下手中的咖啡,道了声早上好。
王姨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小姐醒啦,今天气色不错,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明逸冲王姨颔首,“挺好的。”又看向江澜,“早上好,澜姐。”
“快坐,早餐一会儿就好了。哦对了,小姐,您喜欢喝豆浆还是咖啡?”
“豆浆。”明逸落座,“王姨,叫我明逸就好。”
明逸刚坐下,便察觉到江澜投来的眼神,她顺势看去,江澜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明逸有些莫名,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江澜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王姨说的没错,你今天的气色确实不错。”
“哦……”明逸干巴巴地应声。
“高考应该放榜了,考得如何,准备报哪所大学?”
江澜的话让明逸一噎,要知道,她在回到明家之前,收养家庭便一直不重视教育,觉得女生上完初中就应该放去打工,破例让明逸读完高中,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明逸读的是县城里最差的高中,本科上线率不到百分之三,她虽然很努力地学习,可依然没有考上大学。
“没考上。”明逸垂下头,脸颊有些发烫。
“什么?”似乎是明逸的声音太小,江澜没听清,又或许是过于惊讶,向来平缓的语调微微上扬。
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江澜调整好情绪,接着道:“没考上什么,大学吗?”
“是。”明逸的头垂得更低了。
江澜沉默了。
明逸知道,考不上大学这种事,在江澜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宁愿江澜开诚布公地说她笨,不上进,不思进取,也不愿像这般,留下一片沉默。
“没关系,或许国内的教育不适合你……”
江澜话未说完,就被明逸打断。
“我不出国。”她抬起头,脸颊一片飞红,神情却异常坚定。
上一世,她遵循江澜的安排,被送去英国三年,可这三年她过得并不快乐,也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回国后,依然蜷缩在江澜的羽翼下,心甘情愿地做一只金丝雀。
江澜一愣,似乎有些惊讶明逸会拒绝她的安排。
她略作沉吟,道:“你不想出国,我不会勉强你。只是明总生前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放任不管。”
“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家教,如果明年还没有考上大学,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你送去国外。”
“好。”明逸郑重地点头。
“别那么着急答应,”江澜狡猾地笑了,“可不是随便考一所大学这么简单,你的目标是京大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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