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凛,空中积粉飞扬,落在冻住的树枝上,须臾化成了水渍。
夏竹站在巷口,冷的直搓手哈气,伸长脖子往街上瞧。
远远的,见有马车往这边过来,她立刻笑开,欣喜挥手:“勇子哥,这里。”
勇子将马车赶过去。
马车甫一停稳,夏竹就跑过来,扒拉在车壁上:“姑娘,你们若再不来,我可要进府去找你们了!”
“这可不成,你若进去了,我们可就出不来了。”兰姨笑着掀开帘子。
夏住忙伸手,将徐令姜扶下来。
徐令姜站定,就见面前是条青色石板路,此时飘着雪沫子,路面微湿。
路两侧是白墙黑瓦的房屋,鳞次栉比过去,最终蜿蜒进巷子深处。雨雪霏霏中,隐隐飘来梅花香,倒是十分符合弄梅巷这个名字。
夏竹撑开伞,献宝似的凑过来:“家里早就收拾好了,就等姑娘你们来了!我带姑娘回家看看?”
徐令姜笑着应了。
青石板路太窄,马车过不去。
她们的东西一次搬不完,兰姨便说她留下来看马车,让勇子搬着些东西,跟着徐令姜她们先走。
一路上,夏竹嘴就没停过。
夸完房子布局好,又夸起邻居来:“姑娘,我都打听清楚了,咱们邻近那几家,都是正经人家。一个在街上的医馆里当大夫,一个是饭馆的老板娘,还有一个好像在宫里当差。”
徐令姜愣了下:“在宫里当差?”
“是啊!喏,就是隔壁这家。”
夏竹立在门口,小声道:“听说是个禁军,还是个官来着。不过肯定不是大官,大官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嘛。”
徐令姜哑然失笑,推开院门进去。
小院只有三间房,中间是正房,左右两个梢间,并一个小厨房,院中还有一口井,打水也方便,且院墙旁边,还有株枯藤老树,院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徐令姜仰头,正在看这是什么树时,夏竹凑过来:“一棵枯树有什么好看的?我带姑娘去看看,姑娘的屋子吧。”
徐令姜跟着夏竹进去了。
夏竹将徐令姜住的左梢间一分为二,后面是卧房,布置的十分清雅,前面是个小书房,桌案书橱画缸,俱已摆好,只等徐令姜这个主人入住了。
一进来,徐令姜就喜欢这里了。
夏竹叭叭道:“姑娘住这里,我跟兰姨住右梢间,那里离厨房近,方便给姑娘煮吃的,对了,我知道姑娘这几日要来,还提前买了好多菜呢!厨房现下也熬有鱼汤,我给姑娘盛一碗来暖暖身子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说话声。
兰姨母子的声音中,夹杂着陌生的男声。
徐令姜和夏竹出来,便见兰姨扶着腰,勇子在往里搬东西,夏竹嘴快问:“兰姨,你们刚才在跟谁说话呀?”
“好像是隔壁的邻居。”
夏竹问:“是那个禁军吗?”
兰姨一脸茫然,徐令姜走过来,嗔怪道:“没见兰姨腰疾犯了么?快去拿药来。”
他们这边忙着归置,隔壁的李慕载刚进门。
苏蕙在屋内听到响动,摸索着出来,侧耳问:“谁?”
李慕载应了声,上前将苏蕙扶进屋。
苏蕙边走边问:“隔壁不是一直空着么,怎么这几天,我听见有人进进出出的,是搬来新邻居了么?”
李慕载嗯了声:“是一对母子,霍大夫今日可有来给你施针?”
这几日,苏蕙的眼疾又犯了,斜对门的霍大夫约好,今日来给她施针的。
苏蕙摇摇头:“还没有,估计还得一会儿,厨房我烧了热水,你去洗吧。”
李慕载扶着苏蕙坐下,嗓音微凉:“你眼睛不好,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下值回来,会自己做。”
苏蕙嗫喏应过,听见李慕载走远了。
李慕载素有下值回来沐浴的习惯,他去厨房将热水提去净室,褪了身上的衣袍坐进浴桶里,双目微阖,既是在洗身体上的疲惫,亦是在想事情。
今日官家突然下诏,将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曹参,改命为永昌军节度使,这已是自去年八月后,第二起禁军高级将领,被夺兵权后出任为地方节度使了。
看来,官家已是在防微杜渐了。
还有如今炙手可热的叶知秋。
此人是进士出身,又有军功在身,再有几年,便可入枢密院,若是此人心上端正,假以时日必定大有作为。只是近日,似乎传出他与发妻和离……
“笃笃——”
敲门声蓦的响起,李慕载唰的睁开眼睛,一手去抓衣裳,一手去拿剑。
苏蕙将门打开一条缝,试探叫了声:“霍大夫?”
夏竹愣了下。
面前老妪声音并不苍老,可面容却是饱经风霜,渐灰青丝在脑后绾成了个髻,她杵着竹棍,艰难眯着眼睛看向她。
夏竹连连摆手:“婆婆,你认错人啦!我们是隔壁刚搬过来的,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家姑娘让我拿些热汤来,同你打个招呼。”
说着,夏竹将食盒递过去。
先前李慕载刚说,隔壁住了一对母子,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个姑娘来?苏蕙心下一紧,胡乱说了句,“我不爱喝汤”,便哐当将门关上了。
夏竹:“……”
李慕载听见苏蕙又回来了,这才收了剑,穿好衣裳出去。
苏蕙说了始末,李慕载神色微顿,想了想,又纠正道:“我只看到一对母子,有旁人也不一定,你不必这般杯弓蛇影。”
苏蕙点点头。
在李慕载家中碰碰了壁,夏竹又去了另外两家,敲了半天门,皆是无人应答。
夏竹只得哭丧着脸,拎着食盒回去了。
她回去时,徐令姜她们都在正房里,勇子正跪在兰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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