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媮生生收住了快要跨出门槛的腿,心咯噔一声,强作镇定地回头,扯出笑脸问道:
“三,三爷,您,您还有什么吩咐?”有点磕巴。
不知为什么,她这副模样,倒让柏常想起孔时白那个病秧子初时被他强迫着习武的情形,万分不愿,又不得不从。
只是这个小丫环的眼里还多了点难以掩饰的惧怕,小脸上亦带着明显的讨好。
“以后夜里你就宿在外间矮榻那,”顿了一下,柏常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安分,我不会为难你。”
这个安分指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阿媮立即点头发捣蒜:“嗯嗯嗯!三爷您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了,奴婢是真的知错了的!”想了想,觉得这语言还太轻,不够分量,又竖起三指肃然起誓道:
“奴婢阿媮,现向天地神明发誓,从此绝不会再对三爷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会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若有违此诺,立即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能超生!”
这是她小时候在江边渔村听到的最狠的毒誓了,旁人立此誓时虽也会有敬畏之心,但绝不能与她此时的心志相比,因为她是真的死过一次的人了。
柏常被她脸上那凛然又决绝的神情震了一下,此时的小丫环完全没有了前些天的那种勾人的娇柔做作,加上她现在乱糟糟的发辫和又湿又脏的衣裳,小小人儿站在那,衬托得自己像个欺凌弱小、丧尽天良的强盗恶霸似的......
阿媮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态度,决不会再干以前那种勾引爬床的行当,说完那个耳熟能详的毒誓,她又脱口而出地加了一句:
“并且,还罚奴婢死后,连棵小树都做不成!”
柏常:“......”
他原本还因她那个毒誓想斟酌着说句什么的,听到这突兀又幼稚的补充后,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颇是无语地瞥她一眼,只淡淡道:
“好了,天都快亮了,收拾一下就歇息吧。”
.
寝室很大,分内外间,外间的矮榻是给守夜的下人用的,中间有屏风隔开,里间才是主人作息的地方,另外还设有小书房、净室。
来清心堂这么多天,阿媮第一次睡在这张原本就属于她‘领地’的矮榻上,再也不用费尽心机去想着怎样‘勾引’人,先前那种虎狼环伺的危机感已解除了大半。
今晚虽然逃跑未成,但却找到了另一条生路,累了大半夜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连明天要怎样与柳妈妈周旋也不想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阎王很可怕,可如果跟阎王是盟友,哪怕是很狗腿的小喽罗的级别,那对付牛鬼蛇神时,也是有信心很多的。
***
一夜无梦,悠悠睡醒时,阿媮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寝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有不高不低的说话声从屋外传来:
“送桶热水到里面,午膳也摆上,动作轻些,别吵着里面的人。”
“是,三爷,奴婢这就去准备。”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那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踏步进来,他身上还穿着中衣,看着也是刚起床不久。
阎王现身,阿媮立即六神归位,一个激灵爬起来,连鞋都没穿,就不加思索地跪下请安:
“三爷,早安!”
眼角余光可及之处,那双穿着黑布短靴的双脚顿住,然后是落针可闻的静寂。
好一会,阿媮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这礼行得似乎太隆重了些,好像有点用力过猛?
时下,奴仆对主人平常的问安行礼,只需屈膝福身执礼即可,如果不是犯错或正式拜见,一般情况下都不用行跪拜大礼。
那种本能的惊慌过后,阿媮只觉得头皮发麻,手指想抠地——尴尬,无声的尴尬。
她又再瞄了瞄那一动不动的鞋尖,然后微微侧头抬脸,想偷看下阎王此时的脸色——经过昨晚逃亡后的投诚,无论怎么说,他应该不会因为她行了大礼而踹她吧?
“你回榻上躺着先,”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待会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语气还是冷清的,但听着也没有生气的意思,阿媮松了一口气。
“是,三爷!”
然后,她就发现睡了一个晚上,自己的领口有些开了,马上警觉到,现在这副披头散发的样子很不雅观,深怕惹了阎王误会她又想勾引什么的,毕竟她有前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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