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既然这么爱做电影,去制片部吧,顺便在制片栏挂上名字,想把他拉下水又不想波及自己,没那么便宜的事。
就这么着,王展赶鸭子上架中途成为了《黄土地》的制片主任。幸亏制片组除了主任,底下还有现场制片等一众经验丰富的职员。他凭着机智的劲儿,生生顺利拍完了电影。
84年,比原轨迹提前出炉的《黄土地》大获成功,居然还震惊了世界。
这不,作为“褒奖”,吴天鸣让他去北影干部班深造了一年,算是把专业背景短板补齐了。
“吴天鸣啊!”王展叹息一声,这人他是打心底里服气的。一个人,促成了第五代导演的传奇,他也期待着这段波澜壮阔的新征程。
“王展!这儿!你赶紧的啊!愣着干嘛?”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王展才出了站,脚步缓慢,心里想着,究竟是先回单位报到,还是先回宿舍看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只见人群中遥遥有只瘦长的手在摆动,王展扛着包快步走过去,眼睛一亮:“芦韦?你咋来了?”
“你在北平也没忘记往里面给我寄书寄信,咱这得报答你啊。看你骨头都快颠散架了,带你兜兜风,回头到你宿舍给你炒几个硬菜。”芦韦一手扶车,笑着说到。车还是王展的车,他不在的时间都是芦韦骑。
芦韦这人特别有个性,第一回参加工作上了4小时班就辞职了,接着啃老做了4年待业青年,在家看契诃夫、罗素、维特根斯坦。
这年头社会上几乎没有闲人,看不下去的街道干部恐他变成街溜子,把他塞进西影厂做起了炊事员,他颠了两年大勺才被调去美术组做绘景工。他和王展的交集点是文学爱好,王展有很多在这年头不好弄到的外国小说,他还会外语,自己翻译出来,芦韦则是靠着文笔帮他进一步润色修饰,陕省地下流传的译版手抄书原件几乎都是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特别铁,而前一辈子,他们只是有几面之缘的点头之交。
王展仔细瞅了他一眼,依旧是一身劳动布工装,长相和衣服一样朴素平淡,此时头发尚且茂盛,许久没见,倒是留起了小胡子,斯斯文文又有点漫不经心。乍看是想不到这样的人如何叛经离道的。
芦韦打自因跳舞关了11个月出来以后,就成了厂里的名人,周边文艺小青年的大哥大,如果他们译书的事暴露了,名气可能还要扩散到整个陕省。
“盛情难却啊。”王展也不客气,抬脚跨上了车后座,“走起!”
185的大高个,加一大袋行李,小两百斤了。
芦韦哼哧哼哧顶着西斜的太阳一路向南骑了半小时,80年代的西京街景从王展眼前掠过,足足拉了7公里,眼看西影路近在眼前。
“快看!”王展右望,激动地指着不远处。
“不就是大雁塔!”芦韦喘着气回道。
1300多年前的古塔。它逆光映着夕阳余晖,如披金纱衣的古佛,神圣而幽秘。
时光倒流40年,恐怕对它来说只是弹指一瞬吧,但对新生的王展来说,却足够作为一生的时间圆满自己的理想……
“到了。”
自行车带着惯性“吱——”地刹在的一处可供车并行宽的铁门口。
透过铁门,抬眼就是一幢三层高的红砖楼,坐北朝南,又宽又扁,正中的大厅。虽然老旧也不高大,但简陋糙拙之中,隐隐偷着苏式工业建筑的大气威严。
当然,这只是主厂区建筑群的一部分。
其实整个厂区是非常大的,除了各种行政及生产设施建筑,还有大面积的空地,虽然于全国来说,比不上7000亩的长影,但毕竟是西北地区成立最早、规模最大的影片生产基地,名下还有多处散落在秦陕各处的土地,多为影厂的配套及拍摄用地。
二三十年后,西影没落,它的建筑被列入了国家工业遗产,老厂区核心的150亩被改造成西影电影产业博物馆,作为宣传参观之用。
王展在北平期间,芦韦有他宿舍门钥匙,王展让他帮忙骑车先把行李拿过去,自己去一趟办公楼。
他先是去了制片组报了到,又往厂长办公室走。
“王制片?你回来了?请坐请坐。”
给他开门的是周友潮,客气疏离地让他进来。
王展被调去了制片部,厂长秘书的角色成了周友潮的。周友潮大王展4岁,却比王展低一届高考,78年秋入学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去了省文化厅,他调到西影不久,吴天鸣刚好上任,因此,王展还比周友潮多了两年西影的资历。王展还知道90年代他也成了一个导演。
人生就像一块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厨子变编剧,秘书变导演/制片,摄影师变影帝,厂长变厨子,时代洪流下,个人经历都非常莫测。
王展直截了当问:“头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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