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布料到的比较迟了一些,晚上十一点多钟,四个人依旧在牵布。

周永清皱着眉头说道:“古师傅,能换五常过来搭把手吗?你看小杰牵的网纱布料都歪到哪里去了?”

赵五常朝周永清这边裁床扫了一眼,对着朱铭杰打趣道:“朱歪歪,长方形都牵成梯形了!直角变锐角,真有你的!”

朱铭杰不断抹着网纱布料的高低起伏边角,有些窘迫地说道:“网纱布料弹性大,我还没掌握好力道!”

古平川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种年轻人我见的多了,有点服装知识以为可以横行制衣厂,其实工厂的工作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学了点皮毛,有很多事情不想做,你不精通打版,又不齿于牵布、裁剪,更不想抛头露面去当采购,你怎么生活?技校毕业也得吃饭啊!”

周永清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翻着白眼吐槽道:“古师傅,你学什么王家卫?你学王晶啊!说话这么绕!到底给超勇的杰哥什么建议?”

“我的意思是让他回去学校好好学本领,这种体力活不适合他!”古平川直截了当地说道。

“是啊!”周永清放下布料,举双手赞同,“小杰你才19岁,还有大把机会,学好知识找的工作,可比这单纯的体力劳动要轻松。你知道制衣厂有多少工人怀念学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吗?你不是说要摆脱你父亲吗?如果你真正强大,不用你说,你父亲也会放手,给你自由的!”

赵五常也赞同道:“对啊,马克思曾经说过,与其用华丽的外衣装饰自己,不如用知识武装自己。加油吧,少年!”

朱铭杰默不作声地牵着布。牵布,不知要沿裁床多少个来回,但人生却是有去无回。许久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道:“我牵完布就去和梅姐说,干到月底我就回去读书了!”

三人投去鼓励的目光,四人露出灿烂地笑容。周永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气氛如此融洽的工厂,大家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冲突,还有一个愿意毫无保留教自己知识和经验的厂长。他隐隐感觉,哪天自己一旦离开,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的工厂。

当四人正其乐融融地牵布之际,一个披头散发白影从裁床旁边飘过,周永清像转头看见黄瓜的一只猫,被吓得一个激灵。“齐各龙东墙!非洲爸爸玩蹦级——吓老子一跳!”

白影没有理会周永清浮夸的言行举止,径直冲进了版房,对着周菡梅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

古平川一眼认出来人,小声道:“是老板娘钟婉,三天前,和老板一起来过。”

“古仔,你记性真好!”赵五常赞道。

“黑白无常,没大没小!”古平川冲着赵五常不满道,“不管哪里打工,老板和老板娘一定要记住,这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

四人放下手中的布,围到版房门口当起吃瓜群众。

房内,钟婉正声色俱厉地对周菡梅一顿臭骂,周菡梅只是拿着划粉,在模特架的衣服上写写画画,一边标注修改地方,一边镇定自若回应。

钟婉:“狐狸精太不要脸,阴魂不散真的讨厌!”

周菡梅:“会吗?”

钟婉:“走在路上,不管是谁,都一样乱抛媚眼!”

周菡梅:“怎样?”

……

周永清在门口拍手鼓掌,“两位姐姐居然将吵架吵成了一首歌,佩服佩服!”

古平川三人都白了他一眼。

钟婉:“狐狸精,说,郑瑞凡死哪儿去了?都三天没回家了!

周菡梅:“你老公不见了,怎么跑来问我,搞笑?我怎么知道?我再次重申,我和他只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钟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破事,你个破鞋,赶紧让郑凡瑞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把档口和厂给卖了,大家一拍两散,让你这个小三喝西北风去。”

周菡梅:“赶紧去,这些年版都是我找的,加工我在发,没你们我租个档口,请两个小妹,生意照样做!

……

两人吵着吵着打了起来。

赵五常一脸担忧道:“小三和正室要开战啦!怎么办?”

古平川叹息道:“这是一场不道德的战争,真正不道德的不是两个女人,而是那个乱搞的男人!如果人人如我一般忠贞不二,家庭和睦可期啊!”

周永清想入非非,流出口水。“以梅姐的三围,打架一定赢,我好怀念董师傅的超能力,看一眼能立马报出三围!”

朱铭杰着急道:“永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样的脑回路?纵观局势风云变幻,如果梅姐打不过,我就去帮忙,反正下个月走人了,也不怕得罪老板娘。”

“放心吧,梅姐肯定没问题!”周永清信心十足。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老板娘是十三行看档口的,沙河、十三行档口上的女人没一个好惹的!”古平川提醒道。

“对啊!”周永清突然忘了这个关键点。“看档口的女人,会为了几毛钱的利润和客户争得面红耳赤,会为了和隔壁档口争夺挂版衣和放货的半公分位置,薅对方头发,冲到盗版的档口打砸对方模特,撕衣服。一年租金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几平米大小的档口做生意,会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成了赤|裸裸的利益争夺者,成了恐怖如斯的格斗机器。女人惹不起,沙河、十三行档口的女人更惹不起!那战斗力相当于周星驰《百变星君》里面改造成机器人的小马哥,恐怖如斯!”

其他三人齐齐敲了一下周永清的头,“别整天举止轻佻,妖冶浮夸?”

“哦!”

周菡梅和钟婉开始只是猫猫拳相互试探,几个回合后钟婉突然伸手抓住了周菡梅的头发开始使劲下扯,周菡梅想反抓却够不着。

周永清倒吸一口凉气道:“不会吧,明明矮几公分,手臂居然更长,没有大张伟几年的伸手伸手伸伸手的功力练不出来的,档口上的女人果然厉害!”他拍了拍朱铭杰的肩旁道:“小杰,大聪明,耿护院,该你出手了!”

朱铭杰甩了甩秀发,走上前道:“疯女人,快放开梅姐!”

他冲上前想去掰开钟婉抓头发的手。钟婉将周菡梅身子扯成90度鞠躬,另一手瞬间格挡开朱铭杰伸过来的双手,接着就是一个正抽一个反抽。

朱铭杰双颊上都有了五指印,当场蒙在原地,开始哲学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没等来问题的答案,钟婉朝他肚子上又是一脚。“大人打架,小屁孩一边凉快去!”

朱铭杰被踢得倒退着撞到墙上,痛哭流涕道:“舞象之年(男子15岁-20岁时期)就这样被轻易KO,那么冷的初春,少年的脸庞被少|妇的愤怒烫出一个洞,一直贯穿到心脏,无数个季节的风穿越过这条通道,有一只火焰鸟在风里飞舞,熠熠生辉!”

赵五常看不过眼了,掏出别在后腰的《资本论》,一脸真诚地走到钟婉面前,像一位做祷告的牧师,“美德,女性特有的美德,反而害了她们自己,她们温柔恭顺的天性,竟成为使她们受奴役和苦难的手段。常言道--”

引经据典完毕,他还没来得及阐述自己的观点,钟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如菩提老祖对孙悟空三更传道般在他头上连敲三下,接着又是一脚。赵五常捂着肚子出现在朱铭杰旁边,痛苦中带着侥幸道:“哎呀!还好没打脸!”话刚说完,一本书飞过来砸在他脸上。“世事难预料!”

“兄弟,一起上!”周永清拽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古平川向前冲。快到钟婉身前时,他一把将古平川拉到自己身前当肉盾牌。“兄弟,对不住了!”

被推搡的古平川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薅住头发,瞬间作90度鞠躬,嘴里终极不服道:“周永清,你个不仗义的狗东西!”

“我躲,我躲!”周永清顺利躲过钟婉的连环两脚,准备栖身上前解救周菡梅。钟婉扯着古平川和周菡梅的头发向后甩去,二人扑倒在地。

“除了BAT,我最讨厌的就是平头哥,拿命来!”钟婉身体突然腾空,双腿交叉夹向周永清的脖子。

“不是吧!夺命剪刀脚!”周永清大叫一声,想闪身躲开,但还是慢了一拍。两人呈十字型躺在地上,钟婉锁住周永清的左手臂,左脚抵住他的后颈,右脚抵住了他的脸,大脚趾抵住他的一个鼻孔,其他脚趾在他嘴上向下侧移,试图移到前颈,完成双腿前后夹击,完美锁喉。

“yue!臭死了,拿开你的香港脚趾!这就是街舞,小鸡的脚指卡点吗?”周永清哼哼唧唧做呕吐状。

周菡梅起身将靠墙模特架朝钟婉推倒,古平川喊了嗓子“大石压死蟹”用身体向钟婉砸下。钟婉放开周永清,一个懒驴打滚躲开。模特架先倒地,古平川很不幸地压在模特上面,疼得发出一声猪叫,吐了一口苦水。钟婉单手撑地侧身平行于地面踢出两脚,一脚踢中古平川的头,一脚提到刚起身的周永清肚子上,两人同时倒飞撞到墙上。

此刻,四个难兄难弟终于凑齐了。

“想不道我们齐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之力居然打不过一个钟超疯,这是一个耻辱的夜晚啊!”周永清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古平川道:“别整这些没用的,四个一起上吧,一人一只爪!”

“Wa oh oh!”四人怪叫着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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