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柔止同许徵到正院前,各房人马便早早到了。
往日杨氏这得宠的嫡长媳向来是来得最晚的,可今儿她听了风声,心中好奇,便也早早动身到了老太太这头。
金氏一贯是最早到的,如今见众人未来,便自己坐在角落不紧不慢嗑瓜子儿。她如今有了身孕,见了杨氏,略显憔悴面上浮现笑容,只是道:“大嫂难得来得早。”
杨氏笑了一声,说:“我是一贯不比三弟妹那样金尊玉贵的,老太太设宴为三弟接风,我自然要来得早些。”
这话颇阴阳怪气,金氏并不接话。论出身,她是商人女,远不及另外两位妯娌名门之女的金贵,论争气,金氏至今无所出,而杨氏早有一子一女,便是林含瑛也有个亲生的华柔止在。可即便如此,金氏能够在能人辈出的华家后院站稳脚跟,为的便是一份坚忍的心性。
她不欲同林氏或是杨氏中任何一人交恶,这会儿自然不予置评。
可杨氏哪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她轻视金氏,却深觉如今三房势大,须有人同自己站到同一阵线,这会儿碰着软钉子也不退,只是扬眉笑了一笑,说:“我以为,二弟妹也是听了消息,急着来瞧瞧三房那被带回来的少年呢。”
金氏微微扬眉。
她的确是有些好奇,这会儿便没忍住,也多说了一句:“大嫂可是知道了他的来源?”
杨氏意味不明地投过眼神:“这点儿腌臜事,谁能料想,居然就在咱们华家出现了。三弟也是糊涂,要真喜欢那女的,早早接进府中就是,如今瞒了这么多年,只怕是瞒不下去了,才把人带回府中。可那么大一个男孩儿,哪里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便是说是故人之子,也得有傻子去信呀!”这便是坐实了那外室子的传言。
金氏心中存疑,可还没等她开口,便听见一道略显冷淡的女声,只是说:“哦?原来大嫂对我们三房的房里事这样清楚,要我看,陛下如今亲封的暗卫,不叫大嫂去统领,都是埋没了人才。”
妯娌二人齐齐抬头,便见林氏与华谦携手走来,林含瑛落座,只是冷笑,盯着杨氏看,不再说话。
杨氏自恃出身名门,往日与林氏也是不对付的,这会儿哪里会忍气吞声,当着华谦的面,便不紧不慢地刺了回去,说:“我是不敢统领暗卫的,可是我房中有几个孩子,总能弄得清楚,不会平白无故多出个孩子来。”
这话便是明晃晃的说了许徵之事。
平日里,华谦是绝不会参与女人间的口角的,可事关许徵,他不由也沉了脸,说:“阿徵身世可怜,我以为大嫂出身名门,当有名门的气度与风骨,不成想也如此爱嚼舌根。”
杨氏见他亲自下场,倒是不好再闹,唯恐一会儿吃了丈夫的埋怨,只得忍气吞声落了座。
反倒是林含瑛忍不住侧头望了丈夫一眼。他待她一向是很维护的,也算是相敬如宾,可是这些年他在外为官,她不知吃过两个妯娌多少暗里同情嘲笑的说辞,他才回来,却是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郎君说话。
她同样落座,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神色。
这会儿华庭华昇二兄弟也下了值往家中赶到,也听了一耳朵三个女人间的口角,华庭目露不悦,扫了妻子一眼,见她闭嘴不再提,方才招呼众人。未几,老太太也叫人扶着,姗姗来了。
柔止同华柔嘉争吵耽搁了时间,便赶忙走的快些,可她人小腿短,许徵起先还没注意到,后来见她脸都涨红了,便停下来等她。
柔止低头吭哧吭哧地走路,不知他停了,险些一头撞到他腿上,直到后领被他抓住,才迷迷瞪瞪地抬起头。边上青霜惊道:“姑娘,可曾撞着了!”
柔止呆呆地抬头,这会儿惊觉自己被许徵提着后领,她摸摸额头,摇了摇头,边上青霜便道:“还是奴婢来抱着姑娘吧!”
柔止这会儿反应过来,却是一口拒绝:“不要。”
青霜却是知道自家姑娘为何拒绝的。先头华老太太嫌林含瑛娇惯女儿,冷着脸训斥了多次,柔止年纪小小,却很懂得心疼母亲,即便远些的路,能自己走的,便也绝不叫侍女抱着了。青霜劝了几次无果,这会儿也不敢再提。
反倒是许徵定睛瞧着柔止,她生得雪白的小脸,原就瞧着缺些血色,好看是好看,就是像个纸扎的小人儿,轻飘飘好像风一吹就要被吹走,可见身子并不好。可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却很有想法了。
许徵便想到自己的生母。他生母出自真正的高门望族,平日知书达理,柔弱温婉,却同样极有主意,她在世之时,从没叫他吃过半分亏。正是如此,许徵被养得太娇气,在她方去世那会儿,便被有心之人狠狠磨搓了一顿。至于如今。
他静默了一会儿,终是微微弯腰,对着倔强的女孩儿伸出了手。
“我抱你,”他说,“他们不敢说什么。”
柔止小脸一红,嗫嚅着道:“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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