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寰领着郑思源来到经历司,经历司向阳的部分只有很小一块,这几平方的地方就是前台,后面还有一大条长廊,架子一个接一个,窗户用黑布蒙着。

司内暗暗的,只有前台的接待被阳光笼罩。

杨寰嘱咐接待和郑思源交接了一下事情,郑思源的手里就多了本淡紫色的小册子,用鱼骨线装订,这也是“鱼骨册”的一种。

普通的鱼骨册是淡黄色的,每个锦衣卫人手一本,又被百官称为“生死簿”,意思就是被记录在这本子上的人就距离面见阎王爷不远了。

而这种淡紫色的鱼骨册是经历司专门使用的,里面专门记录南北镇抚司未来得及查办的案子。

郑思源粗略扫了两眼,确认这是关于城南粮商刘永珍家的事情,案子上说刘永珍于今天凌晨忽然自燃,整个人眨眼之间便烧为灰烬。

把册子合上,杨寰淡淡的说:“郑总旗,重点是要找到传播谣言的妖人,”

郑思源明白他的意思,重重的点头,他也只能点头。

这时王晋已经和田尔耕说完了话,告退副指挥使,走到经历司门外,却见到杨寰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僵硬。

杨寰见到王晋,面无表情的对他说:“王总旗?你怎么来了,妖书案有眉目了?”

王晋摇了摇头,露出苦色:“因为死法相同,那妖书案的罪首熊智昌已经和刘永珍的案子合并成一个,由我和郑总旗共同搜查。”

他说的话当然就是田尔耕的意思,杨寰听了,略微思索一下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好好交流一下案情,我走了。”

杨寰说完,就离开内院,郑思源刚才想着心事,跟在他后面倒不觉有什么,这时杨寰离得远了,才看到他的走路姿势很奇特,往往是左脚先快速的迈出去一步,右脚才慢慢的跟过去。

这可能也只是个人的行走习惯,但郑思源心思敏锐,往往喜欢注意到一些旁人不曾注意的细节。

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个设想:“难道他是跛子?右脚不发力,所以才这样走路?”

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杨寰是跛子这件事,他依稀记得刚刚进入锦衣卫任职的时候,杨寰的走路姿势还不是这样子。

“如果不是跛子的话,那就是他的右腿有伤,发不上力才会如此。”

可杨寰是锦衣卫佥事,身居高位,平时办案他也不需要冲到第一线,怎么会受伤呢?郑思源正想着,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他猛地一激灵,转过头去看,原来是王晋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中孚,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郑思源皱着眉:“我在想关于那个人起火的事,还有件案子发生在南城,和蒙古人有关,我还没来得及通报经历司。”

王晋见到郑思源脸上不乐,也严肃起来说:“别急,事情一件一件办。你先把你的案子禀报上去,我在外面等你,等你禀报完我再详细和你说妖书案的事儿。”

妖书案。

郑思源也有所耳闻,据说是有一伙人窝在南城绳匠胡同散播谣言,传播妖书,说有火神降临,世界迎来末日之类的胡言乱语。

郑思源想,这种无稽之谈根本就不会有人去信,可没想到那妖书道笼络的愚民越来越多,甚至慢慢波及整个南城,更有些谣言说大明即将崩塌,距离改朝换代也不远了。

这样的谣言的当然不会被宽容放过,上级立刻召集锦衣卫彻查此案,王晋的上级锦衣卫千户孟元祥就是负责这案件的人。

“也许王晋抓回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散播谣言的妖人?”

郑思源想着,再次走进经历司,把怀里早就写好的鱼骨册上交。

接待接过鱼骨册,细细的看了一遍,道:“稍等。”

说完,接待就离开前台,往经历司内部去禀报上级了。

等了一会儿,经历司经历王汝之走了过来。

他见到郑思源皱了皱眉道:“郑总旗,本来你已经接手了刘永珍的案子,这城南的案子应当由别人接手,但现在镇抚司人手不足,还需要你身兼两案。”

这根本也不是请求,完全就是命令,郑思源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蛇头和自己有交情,也不希望除了自己外其他的锦衣卫知道他的秘密住处。

见到郑思源点头,王汝之满脸皱纹的脸松了下来:“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郑思源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出了经历司。

王晋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天井中的台子上发呆,听到郑思源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

出了北镇抚司衙门,有校尉从太仆寺备马厩里牵出两匹牝马来,两人上马后就往西方走。

“先去内城西南隅的刘永珍家吗?”

“是,我先和你说熊智昌。”

“熊智昌?是你们抓捕来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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