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夜色将将漫入人间。

窗檐衔着一角月色,影影绰绰的透过窗纱照在唯一的书案上。

别笙今日便不能直接上床睡觉了,他搬了个稍矮一些的椅子坐在巫庭对面,面前放着一本《论语》。

“此乃儒家圣贤之语言,今日便教习这本书,”巫庭执一管朱笔,道:“先将这本书默来我看看。”

《论语》传承千年,别笙自是会一些的,但要是叫他整本都默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此时也不敢打马虎眼,只得绞尽脑汁的在脑海搜刮着不多的知识。

半个时辰过去,别笙将好不容易默出的东西慢吞吞递了过去,“殿下。”

巫庭放下兵书,接过洇了墨的纸张,待看完之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别笙挨打实在不能怪别侍郎心狠。

他记得自己六岁时便能诵读全篇并理解其中经义了。

而别笙交上的课业分则序乱,缺东少西,字里行间软趴趴,若他日后的孩子也如别笙一般,他怕是要将他的腿给打断。

巫庭阖了阖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向别笙,对面的少年同样在忐忑的回看他。

总归是自己答应要教导别笙功课,巫庭也做不出毁诺之事,他拾起案上的书卷,到底没说出重话,“今日学其中经义,理解之后记忆深刻一些,你专心听。”

别笙低下头,局促应了声好。

巫庭与他讲书时并不执卷,只脊背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开口便是别笙不曾默出的一则,取自学而篇,“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子说:为人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却喜欢冒犯上级,这种人很少,不喜欢冒犯上级,却喜欢造反,这种人从未有过。”

他的声音极清,也极冽,叫人无端想到清泉冲过碎石后的泠泠之音。

别笙黑亮亮的眼睛盯着巫庭,模样认真的不得了。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

往日别笙在这个时间已经睡了。

别笙掩起袖子偷偷打了个哈欠,生怕被巫庭看到。

但睡意就是这样,来得时候是挡也挡不住的,转眼间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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