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来,信与不信我自有判断。”迟愿亦神色严正,倾身聆听。

狄雪倾道:“今次清州盟会要捉银冷飞白,可金英芝已死了大人却未能查到凶手。如此回去御野司复命,免不了要被宋提督责备。与大人相识短短数日,大人虽对雪倾百般怀疑,但雪倾仍慕大人红尘拂雪之名,实不忍大人无功而返,故而将这消息送与大人做个人情。”

狄雪倾这样说自是很出迟愿意料,她下意识道:“如此在下还要多谢狄阁主美意了?”

狄雪倾知道迟愿不信,微笑道:“大人先别忙谢,霁月阁从不做亏本买卖。大人若受此美意,可是要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迟愿皱眉。这狄雪倾好做生意便罢,竟还算计到御野司提司身上来了。但她又着实想知道狄雪倾步步为营到底在谋划什么,所以也没有立刻拒绝。

狄雪倾道:“自不会让大人为非作歹,大人可愿答应?”

迟愿想了想,又觉狄雪倾行事诡谲,或许是想利用她的提司身份做些自己办不到的事。迟愿有些犹豫,试探道:“昨夜林中狄阁主说欠我一条人命债,不然就以此两相抵消。我不用狄阁主还人情,狄阁主也不要遣我做事。”

“不行。”谁知狄雪倾坚决道:“我欠大人的我来还,大人欠我的大人还。做生意,一码归一码。”

迟愿见狄雪倾说得认真,同意道:“好,就依阁主之意。但阁主所托之事若有违道义,迟某定当拒绝。”

迟愿应下,狄雪倾嫣然一笑。她目光如水,轻声邀约道:“无关道义,只是想劳大人陪我去趟角州。”

角州?

“狄阁主还想再去追查镖车的源头?”迟愿凝眸浅思。

狄雪倾悠然道:“那是你们御野司的差事,何需我一介草民忧心。提司大人可知角州飞霜山庄?”

迟愿恍然。

虽没有云天正一六门和自在歌四派那样的赫赫威名,但飞霜山庄于武林众家门派中也颇有些名气。其中又以两件大事最为人知。

第一,是飞霜山庄每十一年举办一次的嫏嬛夜宴。其二,是泰宣三十四年,银冷飞白初现江湖,那飞霜山庄的老庄主便因得此令而三日毙命。

想到狄雪倾也是银冷飞白的目标,迟愿先行问道:“那是为银冷飞白一事?”

“也是,也不是。”狄雪倾微微一笑,道:“十一十一,飞霜有期。”

迟愿接道:“嫏嬛夜宴,奇珍毕现。”

“正是。”狄雪倾见迟愿懂她,眉目一扬,饶有兴致道:“飞霜山庄十一年一次的嫏嬛夜宴就在今年,据说宴上展出的奇珍异宝都是绝世之物。大人与我同去鉴赏鉴赏该是无关道义,不知大人可有兴趣?”

“没有。”迟愿冷着神情。

嫏嬛夜宴上的珍物确是价值连城天下难觅,但江湖人尽皆知,飞霜山庄寻觅珍宝的手段却并不干净。因此名义上嫏嬛夜宴广迎四海豪杰来者不拒,大多名门正派的侠士却是鲜与为伍耻于入席的。

迟愿不愿去,狄雪倾面露失望颜色。

迟愿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很有兴趣再随狄阁主走一程,看那银冷飞白到底来不来取你性命。”

时下正是靖威二十年十月,时间尚且充裕。隔日,迟愿把旌远镖车一事写进密信,用点子鸽送归开京御野司卫府,即随狄雪倾继续南下角州。

一入角州地界,立刻便感到此处气氛与他地大有不同。不仅因为角州地处南疆气候比北境永州温暖许多,也因为越靠近飞霜山庄所在的庐灵城,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便越来越多。

狄雪倾、顾西辞和迟愿三人住进庐灵城的朋来客栈。

为掩身份,迟愿没有再着御野司的制式墨金袍。但她似乎不喜其他颜色,依然选了一身轻便且不失温暖的黑色锦衣作为便服。

没有厚重披风的遮挡,迟愿颀长的身姿一览无余,修身黑色更显气质凛然。

狄雪倾笑嫣嫣的盯着迟愿。

迟愿不解道:“看什么。”

狄雪倾道:“不知是不是大人久处官场,就是换作便服仍有威仪。要是和这样的大人一起去逛庐灵城,恐怕又要被人忌惮无功而返。”

“怎么,嫌我有官威?”迟愿瞥了狄雪倾一眼,道:“狄阁主不就是要借在下的身份才邀我同行永州的么。”

狄雪倾道:“大人的身份要留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才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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