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稍纵即逝,惊鸿掠影,比烟花还短暂。
黎原眨巴眼睛,强烈怀疑是自己眼花。
老男人时刻板着一张脸,自带冰锥寒气,面对自家妻子离家出走、打人进警局等一系列离谱事件,没发脾气没教训黎原就算了,竟然会笑?
冷笑吧。
黎原下意识缩了缩脖颈,飕飕夜风从宽松的卫衣后领灌入脊背,覆上一层凉意。
不能怂!
“……神经病!”黎原没什么气势地嘟囔了句,弯腰拎起倒地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走,脚步稍稍有点急。
滚轮嗑哒嗑哒,在寂静的夜晚极有存在感。
没过五分钟,“嗑哒”声陡然停住,原来是行李箱的滚轮被一块不平整翘起的地砖拤住了,黎原试着拽了两下,拤得死紧,怎么都拽不起来。
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劳累,行李箱早已满身伤痕,似乎是个大累赘,但黎原感念它在烧烤摊“混战”中勇于充当大板砖的作用,不忍心将其抛下。
只是受伤,还能抢救。
黎原蹲下身检查,而此时某人沉稳从容的步履声变得愈发清晰。
不由地竖起耳朵,眉头跟着微动。
紧接着,来人带起的夜风拂过面颊,盛檩驻足站立在他的身边。
余光可见西装裤包裹的笔直挺括的长腿,皮鞋锃亮,在月色下甚至可以反光。
啧。
黎原不屑地扭开脸。
盛檩这边并不出声询问,倾身检查一番,再用巧劲将行李箱转动两下,那不听话的滚轮随即乖乖退出缝隙。
整个动作不足五秒,显得与之拉扯老半天的黎原很愚蠢。
黎原扯扯嘴角,伸手就要把怂唧唧的行李箱拽过来,嘴硬得很,“多管闲事。”
不过盛檩快了一步,已是顺势将拉杆收起,并拎住旁边的拉手,淡声说:“吵人。”
兀自往前走,没有目的。
好在这条道路足够悠长,可以走上很久。
黎原手边空空,灼热的视线宛如射线一般在前面那人的背后狠狠戳了几下,才双手插入衣兜,慢悠悠在后面散步。
清风习习,唯有交错的脚步声,赋予夜晚别样的韵律。
黎原走着走着,眼神逐渐放空,思绪开始漫溢……
其实他内心一直有个巨大的疑问:今晚盛檩的态度很奇怪。
根据以往的了解,这人应该直接找几个彪形大汉把自己绑回去,就像天台风波那日一样。而不是默默跟了一路,整什么不打扰的温柔。
亦或说,是一种看你还能怎样造作的纵容。
黎原愈想愈烦躁,暴躁不已地抓了抓头发。
这么一来,好像他在那人眼中就是故意无理取闹似的,可这两日被冷暴力的人分明是自己,凭什么不能表达不满。
当然,他表达不满的方式激烈了点。
至于烧烤摊发生的意外,黎原承认,打人的确是他不对,但被人欺负的时候实在忍不住。
各种感觉袭上心头,乱糟糟,令人心烦意乱。
黎原抬起莫名泛酸的眼睛,将那道冷酷的背影纳入眼眶。
背影没什么温度,看多了只能增添不爽。
太碍眼,早些让他滚蛋才是。
前方,几声短暂的振动铃声响起。
盛檩停住脚步,接听。
黎原懒散散踱步到他面前,对上盛檩投来的淡漠视线,矜傲地抬了抬下巴。
他从后方追赶上来,可不是为了给这人好脸,而是来夺回行李然后说拜拜。
盛檩并不知道黎原心里的小九九,别开眼,望着幽静的长街,专心听电话里律师的汇报。
不知听到什么,原本缓和的神色霎时泛起寒意,拧眉瞥了眼黎原,再转开。
喉咙里不时溢出一声冰霜般的“嗯”作为回应。
不知不觉间,周遭寒气渐起,冷风嗖嗖。
黎原倒是不惧,只是很好奇电话里的内容。
老男人如此严肃,莫不是盛家快要破产了?
刚弯起嘴角,黎原就听盛檩冷冷地回应那边:“好,不能放过那个人。”
“……”黎原眼皮一颤。
该不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了吧,知道太多不好,挪远两米撇开脸假装看风景。
下一秒就用余光瞥见盛檩挂断电话,径直向他走来。
“警方那边没法立案,没有切实证据,也找不到目击证人。”
黎原满脑子迷惑,费了些劲才转过弯来,不确定地问:“你刚才说的是烧烤摊的醉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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