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贤一只脚才拐进影壁,一把轻吕刃当头便刺来。

萧贤单手接刃,随后扭头厉色,道:“谁给她的轻吕刃!”

旁边端着粉黛的一众婢女吓得齐齐下跪。

缪俞:“我自己去武库拿的,你责怪奴才干嘛!”

她单手震开萧贤夹着刃片的手。几个飞跃离了萧贤三丈远,不再搭理他了。

萧贤看着自己被震开的手一愣,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心中等待许久的恼怒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就连他常年焦躁的心也神奇的平稳了下来。这种感觉他从出生起就只在江秋身边感受过——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安。

就在萧贤愣神的功夫,缪俞已经一个大跳跃完成了她今日的晨练。

缪俞:“愣着干嘛,不是说要去天池面见陛下么。还不出发?”

她一边解开自己的銮带一边把折袖脱下,自然的拿起旁边婢女托盘里的广绣纱裙,再把轻吕刃一别,就踏步往外走去。

萧贤目睹了柳江秋当众脱衣解带的全过程,他耐着性子指着一众婢女侍从,问道:“你不觉的自己忽略了什么!?”

缪俞困惑的盯着萧贤的脸,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一副了然的样子。

缪俞:“真拿你没办法,今天确实很帅。快走吧,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

萧贤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本王还没到非要你赞美的地步不可!”

缪俞点点头,挑眉,道:“也是,其实我更喜欢丘慈那一类,比较柔和可人一点的,你太凶了,要不是他出家了,我一定想办法和他成婚。”

萧贤气的浑身一抖,他这辈子抛去萧家人,最讨厌的就是丘慈那个死和尚,仗着长在江秋的审美上为所欲为,缪俞回京述职七日,有四日他娘的都在凤凰寺,还有三日在镇国府与丘慈喝茶种花。没想到,这个替身居然也喜欢丘慈那种。

萧贤一步跨齿,捏住缪俞的一只手,怒道:“你现在是有夫之妇!怎么可以朝三暮四!”

缪俞不以为意,道:“我是谁的妇啊,你么?笑话,你和我有夫妻之实么?放心...要不是大禹律法规定,成婚一月内不许和离,我现在就会和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呐!我和离书都写好了。一个月之后,我就走。啊对了,这个月的例银照给的啊...”

萧贤一向冷静的眸子瞬间就火冒三丈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就是很生气,至少他现在不想这个和江秋很像的女人离开他的身边。

萧贤怒极反笑,道:“我说过了,进过我恭亲王府的大门,没人家敢要你。你除了本王这无处可去!”

缪俞一副你是白痴的模样,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再嫁啊。”

萧贤眼中的火立马消下去了一半。

萧贤厌恶的心想:哼!欲情故纵!真是老把戏!

缪俞:“听说长嵩的红桃楼和青竹苑里的美人儿一个赛一个的顶,我老早就想见识见识了。等明天发了例钱,我就去看看,不过四十两好像只能包个最便宜的小倌儿,没事,大不了这个月我天天在王府吃饭好了...”

缪易跟在萧贤身后忍不住的发笑,萧贤喉咙一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萧贤:“柳江秋的例钱充公,屋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谁敢让她进青楼,我就把谁卖到青楼里去!”

“啊!!!”不等底下的奴才们求饶,缪易先不干了,“说好的四十两呢?堂堂恭亲王居然言而无信!”

萧贤根本不搭理缪易,转身就往外走。

缪俞:“要不二十两也行!不,十两也行,不能再少了!”

缪俞十分为难的小声嘀咕着——青竹苑的入门费最少也要十两啊!

武功超绝的萧贤尽数听入耳中,他本来放慢的脚步一顿,加快了步伐往外走。

萧贤心想:这替身哪像江秋不好,这好色的本性倒是像了十乘十!真是熟悉的——该死又糟心的感觉!

......

天池别苑

两个宦官恭敬的打开雕花的木门,缪俞犹豫三分,竟然不敢面对她的皇兄——当今陛下,萧宴。

虽说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普天之下,想要杀她,有能力杀她的人,除了她至尊无上的皇兄,还有谁呢?

她该是恨他的,但是她又没法恨他,在她25岁的短短人生中,除了父母,皇兄是对她最好的人了。九五之尊啊,能给八岁的她当大马。每年阿鲁番上供的螺子黛总共也就二十支,能给她一半,虽然她从来不用。知道她喜欢灵鱼,更能从产地命人策马三天三夜给她送到镇国府......

她的皇兄曾经是最疼她的人了。

萧贤见缪俞站在门口不动,还以为对方是即将面见圣上,心中紧张。

萧贤破天荒的安慰,道:“不用紧张,陛下身子不好,就算你见到,他也不一定是清醒的。”

缪俞听闻,顾不得心中的疙瘩,三两步跨进屏风后面,甚至越过了走在最前面的萧贤——竟然是礼法也顾不得了。

萧贤一挑眉,困惑的看向缪俞的背影——这个柳江秋听闻萧宴身体不好,竟然会慌张?是装的?为了在萧宴面前表现一二?以得到天子的青睐?可惜,再好的算盘也要有人看才行...

缪俞拉开帘子,这才发现堂堂天子账下,不说连个侍奉的儿子,竟然是连个奴才都没有,而药放在床边的矮几上都凉透了。

缪俞心想:这些狗奴才,一个个的势利眼。

她试探着摸了摸萧宴的额头,热的都烫手。

当年萧宴也是说一不二的专权皇帝,更是能千里之外要了她堂堂镇国公主的命,没想到人之将死,竟然是到了这般地步。

缪俞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可怖,她常年在战场上的肃气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连后她一步进来的萧贤都有些心惊。

萧贤:“太监宫女都去哪了!不想好好活着,本王不介意费这个劲帮你们一把!”

缪俞沉默不语的拧了一把一旁的丝帕,细细的给满脸都是虚汗的萧宴擦脸。

太监宫女们都躲在后堂里偷懒,一听到萧贤的声音,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照顾圣上,而是跪在萧贤的脚步求饶。

萧贤:“都跪本王干什么!还不去把药热了,当陛下已经死了么!”

萧贤看着缪俞的动作,心中困惑越深。

他不自觉的讽刺,道:“柳羽,就算你再尽心,陛下也给不了你什么。”

缪俞低垂着脸,没接话,眼眶更是红的厉害,她感觉她最后一个亲人也要离她而去了。

缪俞用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的声音,喊道:“皇兄...”

萧贤的挤兑已经到嘴边,又被压了下去。

萧贤心想:她这是哭了?

下一秒,萧贤惊讶的发现,萧宴的眼皮挣扎了下,居然缓缓睁开了。

萧宴的脸带着灰白的颜色,眼睛却是亮的厉害。

萧宴:“阿俞,你竟然舍得来接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皇兄了...”

“对不起,小阿俞...”

缪俞抓住萧宴颤抖的手,哽咽的摇摇头。

缪俞:“怎么会,皇兄永远是阿俞的皇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