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因着要搭同村的牛车,几个汉子天还没亮就得起来。这一路上少不得颠簸,周大柱将一篮子鸡蛋抱在怀里,生怕路上不小心磕破了。

鸡蛋可是金贵东西,家里寻常不舍得吃,这些都是攒了许久打算卖掉的,周大柱自己也有些舍不得,临走前忍不住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给儿子留下。

他就这一个儿子,名叫狗剩子,从生下来身子便不如别的娃那般壮实,从小到大都是精心养着,虽说家里穷,但人家娃平时不舍得吃的鸡蛋,他家隔两日便要给狗剩子煮个吃。

周家就一只老母鸡,足以想象这蓝鸡蛋得攒多久。

想到自家瘦瘦小小的老母鸡,便又想到赵家院子的栅栏里养的那只精神抖擞的母鸡,昨日他一进院子便注意到了那只鸡。那母鸡当真是肥的很,若是杀了吃里面想必得有不少鸡油吧?

当然没有哪个傻蛋会将正值壮年的母鸡杀来吃。

鸡蛋应当是舍得吃的,毕竟他妹子家殷实的很,便是日日吃鸡蛋怕也是不会心疼的。

天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行人到了城门口。

几个汉子下了牛车,进了城门往东街走去,其中一人凑到周大柱面前,一幅亲密姿态,开玩笑般说道:“不晓得梨花妹子会不会管咱们早饭,我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就来了。“

明知这些人摆明了占便宜,周大柱却还是有些心虚的表示:“我妹子向来是个大方的,大家往亲了说都算是她娘家人,哪有娘家人上门连个早饭都不管的道理?”

等到天彻底大亮,几人方才来到铺子前。

先前同周大柱开玩笑的人提议道:“赵老板还没来,咱不如去梨花妹子家里坐坐?”

其他几人皆是认同。

那便去吧,没准还真能蹭顿早饭吃,赵老板家伙食好,他们各个也都馋得慌,便是在家里吃过了出来的,也都想多蹭一顿。

几个汉子来到赵家门前,正欲喊门,门却先一步从里面被拉开,他们登时便与门内的赵归对上。

正欲喊门的汉子哑了声,另个汉子上前道:“我们见时辰尚早,便陪着周大柱给他妹子送鸡蛋来的。”

说着便把周大柱往前面拉了拉。

周大柱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四,在一群汉子里不算年纪小的,却比赵归还小了一岁,且他没有赵归高,也没有他壮,就这般被推到赵归跟前,难免有些气势不足,颇觉压迫。

将怀里宝贝了一路的鸡蛋递过去,“妹婿,这是咱爹吩咐送来的,爹说咱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过往的事情置气。”

然而他递过去的鸡蛋却没人接,只听赵归道:“莫要攀亲,我家内人没有兄弟。”

周大柱憋红了一张脸,深觉在旁人面前下不来台,梗着脖子道:“我就是她兄长,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不信你将她喊出来,我与她对峙!”

赵归有些烦。

若非这人是小妇人兄长,他又岂会耐着性子与他多说?

但想着昨日小妇人哭得伤心,却还是不忍将这人赶走,便忍耐道:“内人身体不适还未起,你若非要攀亲,便等她醒来。”

赵归话音刚落,对门的何捕快刚好出来,好巧不巧便听到这句,笑着调侃道:“看来你家娘子倒是被我家那懒妇人给带坏了,早上叫她起来做饭,倒还跟我生气了。”

赵归不由想起被窝里睡得正香甜的妇人,眼底的烦躁散了几分。

他声音仍旧听不出半分温和,一如既往的冷淡,对何捕快道:“东街街头包子铺的包子,个头大。”

何捕快很不认同地摇了摇头:“馅料太少,跟吃馒头有何区别?能噎死个人。”

两人这些日子倒是熟悉了些,虽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偶尔却也会招呼一声,这短短一个月不到,倒是比以往几年都更亲近些。

这么会儿的功夫,天色已然大亮,也到了该干活的时辰了,便带着这些汉子们去铺子干活。

汉子们也没想到这个点周梨花还懒在床上,但见赵老板自己不在乎,便也不好多言。

连赵老板自己都没饭吃,他们自然也蹭不到这顿早饭了。便跟着赵归朝巷子外面的铺子走去。

然而刚走两步,众人却听身后的周大柱道:“我妹子以往不是个懒的,妹婿你也别惯着她,今日我既来了,必然要行使做兄长的义务,帮你教导教导她。”

说着便要推门,下一刻手臂一重,他竟直接被掼到地上,因下意识先护着鸡蛋,所以手腕磕在石头上,顿时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抬头看向推自己的人,竟是赵归。

所有人都站着,高高在上瞧着他趴在地上的狼狈样,周大柱大觉丢脸。

赵归力气的确大,但方才却也是收着的,并未用全力,不曾想周大柱这般不经推。

这人再三纠缠,赵归却不是个忍让性子,此时面上带着怒意道:“你没耳朵么?我说内人并无兄弟。”

周大柱满脸通红,羞耻难当,难堪地喊道:“我就是她兄长!她凭什么不认我!”

赵归耐心已然告罄:“你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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