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城内有四大坊,皆是财运亨通的好地方,光是姜家就二分天下占了两坊,且不论姜家名下其余挣钱的买卖,这光是握有北坊和水坊,便能冠有大都第一富商的名号,更别说姜家前几年送了嫡子入宫,如今可谓是深获盛宠,姜家也一跃成为皇商。
好事多磨,眼红的人自是不少,更别说姜家家主姜尚衣还将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嫡女姜禾,这让众人纷纷感叹姜尚衣是想绝了姜家的路。
姜禾是什么人?那可是都城中曾经头一号的混混,游手好闲,走马斗鸡,活脱脱的一个锦衣纨绔,不知三年前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跑去雾都城,从此没了消息。
没想到在姜家风头正盛时,却突然传来她回都城的事情,姜尚衣更是宣布,自己年迈体弱,要将姜家交到姜禾手上之后就此隐退。
“姜家那么多银子,听说家中都是金山银山,仆从更是数不胜数,姜尚衣还真的舍得把那么大的家业都交到一个二世祖手上,也不怕姜禾败光了。”
“你不让姜禾在雾都城苦学三年,就为了接管家族生意吗?说到底也不知道姜尚衣为什么舍得让嫡女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那可是姜禾啊,以前的都城一霸,居然也会乖乖答应。”
“说到姜禾为什么离开,我倒是知道一些...还不是跟薛...”那人说得正起兴,语气还带着几分感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往后缩了几步,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人下意识闭上了嘴,想去询问身旁好友,却被一阵突然的劲风横扫在地上,嘴巴里的牙齿也随着松动了几分,地上的灰都扬起了几层。
一个约莫十五岁,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叉着腰,瞪了两人一眼,大声叫道:“大街上,嚼舌根!是坏蛋!”
少年看起来是会些功夫的,奉满王朝以女子为尊,男子皆以柔弱为美,早就没有多少男子会去研习武学了,更别说跑去给人当侍卫。
况且看这少年的神色,似乎是心智有些不健全。
“我倒是没有注意,这不是这条街上最爱嚼舌根的两个人吗?”姜禾的笑声清朗,眉眼带着几分笑看着地上的人。
两个人有些眼熟,但是三年的时间太长,她早已记不清是什么人了,不过按照她的脾气,就是该揍。
嚼舌根也就罢了,就只能怪被她撞上了。
看来她不在都城的这三年,一些人已经不拿姜禾这两个字当回事了。
不过待看清地上那人的面容时,姜禾刚来的好脾气就又压了下来,还真是冤家路窄。
“既然那么爱嚼舌头,不如就拔了如何?”姜禾的靴子踩在被打趴在地上那人跟前,黑色长靴十分干净,脚底却踩了一层厚厚的泥,显然是风尘仆仆一路赶回来的。
“记薛,把这两个人带回去,拔了舌头后好好招待,顺便再通报京兆府的苏大人一句,就说我有冤情要报。”
“姜禾,你还是死性不改,你以为姜家有皇商的身份了不起吗!一介商贾,身份卑贱,你就算是杀了我,薛凌玉也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啧...”姜禾勾唇,轻摇手里的折扇,与三年前那副纨绔子弟的做派一模一样,但是眼神却明显变了,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这倒是提醒我了,姜家是没有什么了不起,要治你的是我姜禾。”
地上的人早已经狼狈不堪,站在她身旁的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膛目结舌的看着姜禾做的这一出,手里的汗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姜禾比三年前行事更加无忌惮,而且好像隐约知道了什么。
冯长史家的小姐在街上嚼了姜禾的舌根,被恰好听到的姜禾当街教训了一顿,还扬言要拔对方的舌头,之后更是把人扭送到了京兆府,将这件事闹上了官府。
原以为姜禾被送到雾都城三年,少说也能磨去几分心气,没想到愈发的乖张无所忌惮,这让原本对姜家抱有几分希望的人都忍不住摇头叹气。
看来姜家要亡在姜禾的手上了。
姜禾在那头刚闹了事,这边就有人立马禀报给了姜尚衣。
姜尚衣是姜家的一家之主,姜家世代为商,原本没有资格与士族通婚,但是到她这里,却娶了河西节度使的小儿子,生了一子一女,也算不是寻常意义上单纯的商户了。
按照姜家的门第,若是为姜禾娶上一位五品大员的公子倒是不费什么功夫,左右不过多给些聘礼,可是姜禾几年前偏偏瞧上了薛家的嫡子,那可是太夫的侄孙子,虽然太夫一生无女,可却十分受陛下尊敬,薛家也是有一品爵位的。
薛家嫡子的身份在都城中也只有皇女能够般配了。
姜尚衣倒也不是没有为女儿争取过,想着以半个姜家做聘礼,少说也能打动几分薛家,若是女儿争气,未尝不能促成这段姻缘,只不过那薛家嫡子也是个心气高的,看不上姜家的门第,说是此生不入商贾家。
姜禾一回到姜家,就被管家叫去了母亲的书房,一进门便跪到地上,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礼。
母女二人已三年未见,对于发夫生的孩子,姜尚衣皆是十分疼爱,说是不想念姜禾是假的,只是作为女子,若迟迟不能独立成人,自己将来也不能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如此只能狠心把她丢到雾都城不闻不问。
何况当年是姜禾自己请求去雾都城的。
相较于三年,姜禾的容貌变化得不多,身量却明显高了一些,整个人瘦了不少,眼神倒是坚毅了不少,已看不出三年前的纨绔气息。
姜尚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却厉声道:“禾儿,你可知我如此着急唤你来,可是为何事?”
一入府便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便马不停蹄的将人叫了过来。
这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姜禾心里门清。
“冯御史家的小姐是我命侍卫揍的,也是我命人扭送去京兆使处的,母亲若是怪罪,禾儿愿意认罚。”姜禾没有似以前那般顶撞,反而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这倒是让姜尚衣不知该从何处究起。
不过姜禾虽然这样说,可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眼底的桀骜不驯。
姜尚衣半晌微叹,用手扶额道:“罢了罢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将你过去的恩怨一并处置好,待过些时日,我便将姜家的商号宝印正式交给你。”
这话的意思便是这件事不追究了。
冯御史虽是饱读诗书,可她的那个女儿却也不是个好心性的,以前没少和姜禾起冲突,甚至还听说之前牵扯上了一件人命案子。也不知最后竟被轻轻揭过了,这次也当是给她一个教训了,毕竟今时今日的姜家有陛下这个靠山,也不是谁能轻易惹得起的。
姜禾俯首称是,姜尚衣见她的确与以往不同了,心中稍有欣慰。
三年前姜禾还只有十六岁,如今将近二十,也该是说亲的年纪了,姜尚衣这些年也没少物色门第相当的人家,不过按照姜禾的脾性,还得她亲自过目才行。
姜尚衣想起前些日子进宫,嫡子向她提起的那件事,心中忍不住叹息,最后交代了姜禾一句。
“既已回来,先去和你父亲请安,再择日进宫探望你哥哥吧。”
“是,母亲。”姜禾抿唇道,长睫遮掩住了眼中微闪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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