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福宫外天朗气清,和煦的日头洒落在着琉璃瓦上,金灿灿地晃人眼目。未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入了大内,才知这话所言不虚。
陆芍心不在焉地走在廊庑里,偶有几个身着宫装的小宫女窃窃议论。
她们说话声音不大,恰恰周遭寂静,尽数钻入陆芍耳里。
“瞧见了吗?适才从殿里出来的,正是掌印新娶的夫人,生得这般玲珑精巧,又是国公府的嫡次女,这样花儿一样的年纪,竟是要折在掌印的手里了。”
有惋惜自然也有愤懑的。
“多少人盯着掌印手里的权势,你怎知她不是自愿送上门去的?如今的世道,甚么贵胄宗亲大都是底子亏空的虚壳,能嫁与真正有实权的,这才是本事。我若有着这机会,那便是豁了命,也要去够一够。”
“你在宫里少说也有十个年头,若真能入掌印的眼,还至于在这儿做粗活呢?”
“我就是少了门道!日后的事都还说不准呢!”
陆芍被这夸谈的口气吓了一跳,快步绕出廊庑,沿着甬道朝宁安殿走去。
云竹小声地嘀咕着:“她们好生奇怪,分明知道个火坑,心里头也怕,却仍想一股脑地往里头跳。”
流夏长她几岁,知道她们以身犯险的意图:“门第好坏,都是生来注定无法更改的,要想青云直上,势必得铤而走险。”
云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流夏姐姐,那我是个没出息的。我就觉得跟一个好主子,每日饱食暖衣地过着安稳日子,还有甚么不知足的?”
这好主子,说得自然就是陆芍。云竹觉得自己幸运,先头管事挑人听雪院伺候,谁也不知陆芍的脾性,都道是不敢去,云竹来的日子浅,就这么冷不防地被人推了出来。
来了听雪院,见了陆芍,才知这是顶好的差事。
流夏轻叩她的脑袋,笑了笑,心里的防备也卸了一半。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宁安殿走,陆芍垂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走多久,就瞥见一抹松石绿的织锦绣鞋撞入眼帘。
还未瞧清来人,便听头顶传来倨傲的语气:“你就是那靳濯元的小对食?”
宫里敢直呼靳濯元名字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富贵,还得是个胆大泼天不怕死的。陆芍一抬头,果然瞧见一衣着华贵的姑娘鄙夷地盯着她瞧。
从姿貌头面来瞧,既不是方才坐在慈福宫请安的妃嫔,也不像是入宫来的女眷。陆芍猜不透她的身份,只好先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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