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急诊病房右手边直行,第三个房间就是,嗯,不用客气。”

又送走了一队焦急的探望亲属,林霜正了正自己斜挎在身上写着“优秀护士”的绶带,悄然叹了口气。

“唉,大夜班才刚刚开始,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些顶不住了。

我真的适合这个行业吗?”

刚从学院毕业就进入了滨城最大的私立医院工作,林霜开始时还挺自豪的。

但没过两个月,林霜就感觉自己比之前憔悴了太多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夜晚的急诊大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宁静,和夜的祥和完全没有相符的感觉。

吵闹的哭喊、焦急的哀求、躁动的冲突嘈杂且混乱,让人一看过去就想要逃离。

急切前来求医的伤患,往往一个人就能带动一大堆关切的家人,乌泱泱的围绕在病床旁边。

而人一多,人挤人之间难免就会发生磕磕碰碰。

从言语上的交锋,再到肢体上的冲突,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上的交际。

“你愁啥?”

“瞅你咋的?”

因为对伤患的情况而产生的焦躁感和帮不上忙的无力感,让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并不只是存在于段子里。

当然一般还没到全武行的程度,只要医生的一声“你们再打我就去看别的患者了!”,双方就会重新变得无比乖巧。

而比家属之间的摩擦更加令人心累的

这里,总有人离去。

生命的脆弱在这里一览无余。

想象中顽强的生命,有时在一个回眸的功夫就转瞬即逝。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的忏悔室听过更多虔诚的祈祷和忏悔。

悲欢喜怒,人与人之间并不相通。

哀嚎、争吵、悔过

这里就像是一个社会的负面缩影,在这种情况下,心里的躁动不安都被不断刺激。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和夜的躁动如出一辙。

作为秩序的维持着,在大厅服务台值班的护士并不能顺应这躁动,只能极力和这氛围对抗,让人心里憔悴。

但见得多了,心里难免就开始麻木,对于生与死的概念有些迷茫。

在加上昼夜颠倒的作息,和朋友的交际也渐渐减少,林霜觉得自己就快要和世界失联了。

“不能再多想了,再想下去就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作为一家综合性的大型医院,自家医院心理科室的医生也是行业顶尖的,有的时候在食堂还是能见到几次的。

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和其他科室的医生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说起神秘,好像隐约记得心理科有位医生一直搞自己的科研不怎么出诊,好羡慕啊!说起来,他姓什么来着”

“小霜!我先带这几位病人去找张医生,大厅你先负责一下!”

护士长稍显严厉的声音让林霜这位小护士从自己的小差中猛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回答了一句:

“好的!”

林霜不知道巴甫洛夫的狗心里对于科学家的实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清楚如果自己溜号的事情被发现,是一定会被穿小鞋的。

护士长是一种神奇的存在,没有多少护士不曾受过护士长的爱的毒打。

而比护士长更可怕的,是急诊科的护士长!

目送着护士长带着几位浑身是伤的患者快步走远,林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好了好了!不能再开小差了!还是先完成工作吧。”

轻握双手手于下腹部,林霜尽力保持着自己的丁字步和亲切笑容,用标准的沟通站姿等待着来往病患和亲属的询问。

环视了一圈大厅,林霜突然感到大厅入口处有一些异样,将目光投向那边。

一位戴着口罩和棒球帽遮住面容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正提着一个果篮冲着里面四处张望,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帽檐垂下的阴影让林霜难以看清他具体的面容,只是隐约感觉他的眼神很亮。

虽然半夜带着口罩在急诊入口左右张望有些奇怪,但是他的衣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同时手里提着的果篮又给他的行为增加了一些合理性。

最重要的,加上实习的时间,林霜在医院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一些衣着甚至行为上怪异的人,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并没有感觉不太奇怪,她很快就给这个男人的身份在心里下了定义:

一个来医院探望病人的亲属,或许还是那些木讷不善言辞的性格,稍有怪异但不值得在意。

可是让他一直站在门口堵着门也是不行的,林霜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保持着笑容对他轻声询问: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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