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老大罪的唐运,阴沉着脸带着让他丢尽了颜面的次子回家,等到了地方连马车都没来得及下,就暴跳如雷地命人将他关进了祠堂。

继夫人张氏闻讯赶过去,好一通哭天抹地,那声音大得住在偏远院落的唐玉衡都隐约能听见。

不过他自己正心烦意乱着,况且也不想管唐家人的事,便没有过去查看,因而是第二天才在下人的议论中,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从没想过异母弟弟同七皇子居然是这种关系,唐玉衡震惊得久久都没回过神来,脑中一片空白像游魂一样飘到了前院,正巧旁观了一场大戏。

他到的时候唐玉景已经被放出祠堂,正歪歪扭扭地跪在唐父面前,脸色一片惨白,眼底带着浅浅的青色。

“孽障!你可知错了?”唐运怒声质问。

他努力想做出威严的神色,然而昨天被打出来的伤在上过药后,虽一夜过去疼痛有所缓解,但从表面看来青色变成了紫红,倒像更严重了。

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滑稽可笑,眼见次子低垂着头闷不吭声,唐运气得用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杯盖发出一连串的磕碰声。

“你以为不出声此事就过去了吗?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我,本官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

说到底父亲不过是受了拖累,那些人真正耻笑的是自己才对,经过昨晚那一幕,此刻他可以说是名声尽毁。

想到以后将面对的处境,唐玉景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几乎立即就要昏厥过去。

“老爷——”张氏见儿子这副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柔声劝道,“你就别再责备景儿了,他也是不想的。”

“你住口!慈母多败儿!”唐运瞪了她一眼,怒道,“若非你平日里宠溺过度,他怎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张氏美目一红,泣声道:“老爷训话妾身都认了,可此事当真怪不了景儿啊!那七皇子是何等身份?便是你我也违抗不得,他一个未及冠的小子,身无半点功名,又能有何办法?”

此话无疑是在暗指宣肃仗势逼迫,唐玉景不得不从。

唐运心中一动,沉吟片刻后,面色舒缓了些:“行了,回你院里去养着,近日就不要出来了。”

唐玉景嘴唇蠕动了一下,但对上父亲严厉的眼神后,终是放弃了替情郎辩解,默默地被小厮搀扶了下去。

张氏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回头间正好跟唐玉衡打了个照面,瞬间便明白了他就是自己那个继子,脸色顿时一沉。

这还是唐玉衡回到唐家后第一次见到这位继母,跟想像中的刻薄不一样,张氏生着一副温婉和善的容貌,因为保养得当,三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倒像二十出头。

只不过此时她看过来的眼神阴测测的,如同厉鬼般随时可能扑上来择人而噬,令人不寒而栗。

唐运此时也瞧见了长子,记起自己脸上的伤,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衡儿怎么过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唐玉衡不会同人虚以委蛇,干脆选择闭口不言,好在唐运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并没有继续追问。

眼见妻子面色愈发难看,怕他们会起冲突,便想了个理由支开她:“夫人不如去看着点景儿,他在祠堂跪了一夜,此时怕是难受得紧,实在不妥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老爷如今倒是操心起他的身子了,昨夜罚人时却好生冷酷。”张氏硬梆梆地怼了一句,心里到底牵挂着儿子,也顾不得去管继子,长袖一甩,走了。

唐运瞠目结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才缓过来,无奈地道,“你母亲这次是气得狠了……”

“我娘已经过世十几年了。”唐玉衡冷漠地打断他的话。

唐运神情一滞,眼中有怒火在凝聚,只是片刻之后却又消散开,神色也恢复成平时的孺雅,只不过因为脸上的伤,而显得十分怪异。

“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怨,但一切都与夫人和景儿无关,你要怨就怨我吧!”

“我曾经以为能和你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没想到她那么早就离我而去,家里又需要人打理,所以才……”

他长叹一声,苦笑道:“只能说造化弄人……”

怎么有人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唐玉衡牙关咬得死死的,藏在袖中的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差点没忍住揍到他虚伪的脸上。

幸好在关键时刻,突然想到封小公子细细为自己分析谋划的脸,不愿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才险险刹住了。

唐运不知道长子低垂着的脸上满是忍耐,长吁短叹了一阵,见他丝毫没有动容,转而温声道:“好在如今你已经平安长大,我总算能对你娘有个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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