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颐安院出来,萧蔻看着脚下的路面,思绪飞远。

她记得,前世曾听兄长说过,老南爷柏重因身有旧疾,于有生之年便破例请旨,让柏衍承了王位。此后,柏重此人甚少出现于人前,朝中也很少再听到他的名号。

又走了一阵后,在“墨徽院”的院门口停下了。

这一次,柏衍只偏头示意她自行进去,便转身离开了。

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直到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萧蔻终于收回了视线。院内的仆从各有各忙,满是陌生的地方,她有些认生。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青竹眼尖的发现了她,快步迎了上来。

“姑娘,您的房间已经安置好了,请随奴婢来。”

总算是看到了熟人,萧蔻心下一松,这才抬步进了院内。

*

墨徽院是一座三进的院落,萧蔻的房间被安置在最里面的院子里,是主屋左侧的厢房。

听青竹说起,主屋便是柏衍起居的地方时,她稍稍沉默了些许。

后知后觉的,突然明白了在“颐安院”中的怪异之处从何而来。

长辈定是以为她和柏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青竹不懂萧蔻的难堪,一路兴致勃勃的介绍着主子未来的居室,从外间到内室,从侧间到净室,事无巨细。

一圈看下来,萧蔻只有一种感受:自己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些,根本不是侍女该有的。

普通权贵家中,若有受器重的首席侍女,身边配一个小丫头供其差使并不奇怪,这也是她当初没有坚决拒绝青竹的理由。

可是这个房间,生活起居样样齐全不说,摆设之物也不乏贵重。

看着成色上好的玉瓶,精致的妆奁,萧蔻心中心中滋味难言,唯独少了欢喜。

*

前院书房,柏衍扣响房门。

“进。”

他推门进去,对桌案后的端坐的中年男子行礼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柏重隔着书案对儿子稍作打量,并未发现不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一路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

除了萧蔻,一切都很顺利。但这样的话,他自然不会告诉自己的父亲。

父子谈话间,柏重问了许多燕京城中的事,柏衍都对答如流。

朝中的事告一段落,柏衍似乎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再没有话要说。

柏重稍想了想,突然开口道:“你去燕京的这段时间,府中来信都是我都拆看过了。”

柏衍听了,本想顺势宽慰父亲辛苦,但没想到柏重话锋突然一转问:“朝中太子来信,请你代为照顾长公主。那长公主现在在何处?”

*

听到父亲突然问起了长公主之事,柏衍稍感意外。

太子萧屹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加迅速。大约,还是萧蔻那里漏了破绽,被萧屹迅速捕捉到了。

虽然时间提前了许多,但柏衍早知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究不可能瞒一辈子。

他便道:“已经进了王府。”

柏重接着又问:“长公主乃是贵客,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安排长公主与府中众人相见?”

柏衍没有想过隐瞒父亲,便一五一十的道:“在燕京城时,儿子与长公主做了一场交易。我帮她铲除宫中异己之后,她便会随我回南方隐姓埋名。现下,长公在府中名叫云舟。”

乍听之下,不知情的人,说不准会因柏衍的措辞,进而产生旖旎的联想。可柏重哪会不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

从不做无用功,对情爱之事更是冷淡,这才是他的儿子。

他语气笃定,一语道破:“你想借长公主,牵制朝中对南方的针对。”

被猜中心中想法,柏衍点头认下:“过去数十年,皇帝对南方屡下毒手,不顾南方百姓死活。虽然如今皇帝在朝中已经失势,但太子萧屹是什么态度,儿子不能完全肯定。为了南方的安稳,只能出此下策。”

柏重仍旧没有作罢,又问:“为何一定要长公主隐瞒身份?”

柏衍听罢,无奈的笑了一瞬:“父亲,如今朝中只有萧屹和萧蔻两名皇嗣,长公主身份更是水涨船高,各方势力都恨不得分一杯羹,让她隐姓埋名进王府,是避人耳目的最好办法。”

他稍停片刻后,又补充道:“况且,长公主终究是女子,若是大摇大摆的住进府中,在天下人看来实则不太妥当。”

这样一讲,柏重也点头认可。

“祖母与母亲,同样不知。许是看儿子将长公主以侍女身份,调入了墨徽院中,怕是生了些误会。”

他多解释了这一句,也是希望父亲不要听了母亲的话,当真以为自己是要院中藏香才是。

柏重也曾浸淫朝事多年,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联姻自然名正言顺。细细想了想,还是作罢。

婚姻不该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这是南王府一贯的行事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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