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深在听说陶大人找了一个苏仵作一样的姑娘的时候,沉默了一瞬间。

在得知这个姑娘是他那位倾国倾城的表妹之后,他认真思考了要不要给顶头上司请一个太医回来看看眼睛。

苏仵作苏悯,是真奇人也,就是女帝陛下也承认这个奇人。

唐表妹唐酒诗,是真美人。

——总结一下,除了都是人以外,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只是,陶大人还是顶头上司,虽然陶正真脾气向来很好,也不会在意一些口头上的冒犯,他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

而且,这种话题他本就不会轻易参与,只不过郝仵作又和人吹胡子瞪眼,为了唐酒诗的美貌大吵一架。

是的,郝仵作被陶大人狠狠背刺了一番,大理寺众人是没见过唐酒诗,但见过苏仵作,苏悯相貌只能说是平平,这下再也没有人相信郝仵作的美人在骨言论。

他们压着声音争吵的时候还要避开容深,以容深的耳力却还是能听得明明白白,只是人家已经避开他了,他也没有理由再管。

郝仵作却还是并不甘心,甚至还定下了一个小小的赌约。

“等那位姑娘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唐酒诗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她这一次还是借了程娘子一用,而那帷帽也没有取下来。

郝仵作拱手见礼道,“唐姑娘。”

而后,他才又接着道,“去验尸,可不能再带着帷帽了。”——这个理由光明正大,完全看不出里面的私心。

唐酒诗道,“我明白,只是路上想着少一些事端。”

她并不扭捏,下一秒就摘下了帷帽。

倒吸气的声音在一室之内响起。

郝仵作也愣了一瞬。

美人在骨,他的推断并没有错——只是有些太对了。

好美的骨头。

他也没有什么赢了赌局的得意洋洋心思了,而是死死盯着唐酒诗不放。

“……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郝仵作的视线并不是她熟悉的那种爱慕或者贪婪,而是一种冰凉且毛骨悚然的视线……

唐酒诗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打量,有一些不自在之感。

郝仵作没有回答,另一个年轻的大理寺官员凑了上来。

“这是郝仵作的老毛病啦,别担心,容少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被他盯了许久呢。”而且容深是男子,事实上郝仵作直接试图上手摸骨,然后被容深打了出去——不过这就不用让唐酒诗知道了。

“哦,好的。”

唐酒诗和那个官员对视一眼,不出意外发现他躲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叫谈景棋,叫我谭评事就好。”

“好。”唐酒诗笑了笑。

谈景棋应当是在场几人里面最为健谈的那一个人,但也是官位最低的那个。他试图多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打断了。

容深好像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般,凉凉唤了一声,“郝仵作。”

郝仵作瞬间清醒了。

他对这位容少卿有那么一些不可言说的阴影,所以容深的声音几乎是把他吓醒的。

“该走了。”

他们是去验尸的。

容深官位最高,地位也最高,自然他在前。

容深还是一身的凉意,让郝仵作都有些不敢说话。

唐酒诗默默想着,看来的确是她的错觉,容深不至于刻意针对她,只是忽视罢了。

但她也没打算和容深有什么牵连,这样最好。

唐酒诗和容深的视线没有任何一瞬间的交集,简直就好像双方都在刻意规避和对方对视一样。

容深能感觉到背后几道恋恋不舍的视线,当然并不是对他,而是几乎要黏在唐酒诗身上不放。

这是很正常的,大理寺又本来不是什么断情绝爱的地方,然而这里已婚男子少的可怜,唯一的女子是断情绝爱苏仵作。

唐酒诗和苏悯截然不同,遇见这样的姑娘,就是大理寺官员们也无法不心动。

容深想起她和谈景棋对视的时候。

谈景棋根本不敢看她,而唐酒诗没有任何的异样。对于所有的痴缠的目光,她都是一样的淡然,甚至没有什么羞怯。

这足以说明唐酒诗已经对于这样的目光十分习惯,并不会为此而感到欣喜,或者任何的不安。

当然了,郝仵作那种痴迷除外——同为受害者,容深自己对此也深有同感。郝仵作那本来就是是看尸体的眼神。

除此以外,谈景棋若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唐表妹,那可就要真的倒大霉了。

容深凉凉想着。

好在唐酒诗只是应陶正真的邀请来帮一次忙罢了,如果她真的成了大理寺的人,那么——

大理寺迟早要完。

*

徐二小姐的尸身已经放了下来,而且周围其实已经被苏仵作和在场的验官们检查过了,只除了徐二小姐本人。

唐酒诗也只需要负责这件事情。

郝仵作在临到门口才察觉出来哪里不对。

——还是该选一个成了婚的妇人才对,不然,这让他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他先把自己写好的单格拿了出来。

一张是人体图,一张是条条框框的名录。

“以上每一处都要看过,记录下来,姑娘明白了吗?”

唐酒诗颔首道,“我记下了。”

“有劳姑娘了——一定要每一处都看过,绝不能漏。”

“是。”

唐酒诗应下来。

“我和容少卿就在外间,若有事,唐姑娘呼唤一声就好。”

那徐老夫人派来的嬷嬷也在外间,和程娘子挤在了一起。

老嬷嬷本来是不愿的,但是容深在外,她那面对陶寺卿时候都不曾弯下来的腰,弯了。

她可以不知道陶正真的官位,不给这位寒门出身的大理寺卿一点面子,但是容世子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京中的勋贵和世家,在这一点上面尤为势利。

而对于陶正真而言,这就是容深在大理寺的最大存在意义了,所以不论容世子怎么划水,都不妨碍陶寺卿抱紧容深大腿不放。

今日,容深自然完美发挥了他的作用。

唐酒诗独自一人进入内室,和冰凉的尸体对视一眼,心中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感。

如果她害怕,她也就不会答应陶正真了。

她细致地除去了徐幼蕾的衣物,然后按照郝仵作给的表格一样一样看了过去。

此时距离徐幼蕾死去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有余,徐幼蕾身上的尸斑集中在枕部和背部,除了颈部的勒痕以外,身上并没有其它的伤痕,而触手之时也感觉不到其体内有异物存在。

这说明郝仵作的判断没有错,因为脖子属于他能看的部位。

但是除此之外,有一些细节和表征,不接触尸体的人不会发现,没有见过活着的徐幼蕾的人也很难发现。

而这件事……从那个嬷嬷没有死守着不放来看,徐老夫人也并不知道。

这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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