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棠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进入重御的梦境,亦或是幼时的记忆中了。
心下觉得好奇,毕棠伸手捏向萌正太脸颊,指尖却从后者脸上穿了过去。
毕棠悻悻收回手,瞧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分明四五岁的年纪,已然有了长大后的重御那股子劲儿。
只是成年的重御披上了一张假面皮,于是这份淡漠的生人勿近也遮掩了起来,刻意表露出的温润气质下,毕棠只能从其眼眸中窥得一丝真实的性情。
这个奶娃娃就没那么多心眼子了,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即便掩饰了对零嘴的欲望,但滚动的喉结和腹鸣声依旧将他卖了个彻底。
高大的男人步伐不紧不慢,人群分明摩肩接踵,他所过之处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人群分散到两旁,于是他们二人行走的速度并不慢,奶娃娃绷着小脸,不太长的两条腿使劲倒腾,倒是也紧紧跟在男人身旁。
毕棠身形不受控制,自动跟着这二人行走,恍惚间场景一变,高大的男人消失不见,眼前的奶娃娃变成了八九岁的模样。
脸庞轮廓已经清晰,下颌线界限分明,薄唇微微抿起,剑眉下的瑞凤眼已经初具睥睨天下的冷傲,再也瞧不出那个馋零嘴的小奶娃娃的影子。
此时八九岁的少年拧着眉,盯着前方死胡同里的争斗。
“小杂种,把吃的交出来,不然今天打死你!”
“你个贱皮子,天煞孤星,克死了亲爹娘,现在又认了个干爹,我看你那干爹也快被你克死吧?!”
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叫花围着一个六七岁的,穿着更破旧,瘦骨嶙峋到已然脱相了的小小叫花,使劲推搡他。
小小叫花紧紧护着胸口,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亮若星辰,他被推搡的站不稳,重重跌倒在地,面对四面八方的拳头,却只是死死护着胸口。
“这小杂种怕不是个哑巴吧,怎么打半天一声不吭的?”
“死了爹娘的孤儿,他哭给谁听,那个快要病死的干爹吗?”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稚嫩的大笑声中,毕棠胸口滞涩,缓缓捏起拳头。
这些话、这场景似曾相识,穿越便是重活一世,已尽力将前世放下的毕棠,眉眼间不受控制的露出一丝痛苦。
“噗通…”
连着几声闷响,施暴的小叫花们尖声大叫着砸向墙壁,一双精致、往日绝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靴子缓缓走入巷子中。
视线顺着靴子往前,看清来人一身低调华丽的衣衫,早已培养出趋利避害的小叫花们咽下斥骂声,抱着胳膊缩在原地,只有贼兮兮的眼睛不断打量情况。
重御不理会这些小叫花,他走进最里面,伸手扶向那个小小叫花,后者瑟缩了一下,依旧紧紧护着胸口。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八九岁的重御声音还带着稚嫩,只是已然有了令人信服的韵味,小小叫花睁大眼睛,顺从的被重御搀扶着肩膀扶起。
下一瞬,场景再一变,毕棠从四面漏风的破庙中嗅到了腐尸的气味。
果不其然,小小叫花正扑在一具尸体上痛哭,他的膝边放着一个压扁了的油皮纸,打开的一角可以瞧出是半个糕饼。
破庙外,重御正跪在高大的男人面前,执拗着再一次重复:“师尊,我要留下他。”
“世人碌碌,苦疾何多,他们自有世间大道的规矩可循,你不该出手干预。”
重御低垂着眉眼,低声道:“可是…他也是个孤儿,师尊,不幸失去爹娘的孩子,真的都是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最近亲的人吗?”
“谬论,所谓天煞孤星,不过是世人对弱者强加的谴责。”夕阳西下,橘色的光影给高大的男人渡上了一层金边。
“嗔者,于苦、苦具,憎恚为性,能障无嗔,不安稳性,恶行所依为业。重御,我收养你,苦心栽培你,不是要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所心生怨怼、不满的。”
“所谓父母,不过是带人来到这世间的工具而已,失去是顺应天道。我之所以收养你,看中的便是你无父无母,无所谓的亲情牵挂,你不需要这些感情,更不应为此而心生嗔念。”
“可是,”重御猛然抬头,近乎急切道:“那师尊呢,我也不该对师尊有孺慕、敬仰之情吗?”
高大的男人垂首,声音淡漠:“是,你不该,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选择。我能收养你,也会因你达不到我的要求,而毁了你。重御,日后你是要追寻大道,庇佑天下苍生的,不要因这些小情小爱,阻碍你的道途。”
重御抬起的脸庞缓缓垂下,他向破庙内看了一眼,庙内小小叫花的哭声悲戚,宛如幼兽低鸣。
眼中某些情绪掠过,重御低声、固执道:“若不能庇一人,何以庇天下?师尊,这个孩子叫白禾,我会留下他。”
冷凝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浓如实质的威压尽数压在重御身上,骨骼被压出吱格响,重御面色苍白,冷汗将他一遍又一遍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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