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公主接过沂州城内巡防治理一职后,以官府之名派小吏出面联络商贩,贴出告示,定期分批次开放东西两市进行买卖。

府军大多被帅司府调去守城了,只给她留了一百来人,皆是些轻微伤残或油滑怕死的老兵头。她便以各坊市为划分,用物资配给来招募民兵。

民兵队组建起来后,留下的一百府军被打乱重组,安插到民兵小队里,日夜轮替在城中巡逻。

民兵组建没几日,粮油铺子有人捣乱,西市的民兵抓了一队人,战战兢兢地报到公主府里,说领头抢铺子的是转运司一位同知大人的亲随胞弟,躲到衙门里去了。

当即就有一队黑衣军士领命出府,径直去衙门抓了人送到提刑司问罪。

第二日那位同知被牵连降罪,坊间贴出安民告示,首犯判鞭刑,推到西市前被一百鞭子抽得奄奄一息,告示上还印了知府大印。

如此几次,泼皮都缩起脖子做人,家中物资紧缺的百姓也愿意出门了,坊间风气为之一清。

十余天后,城外已有近十万灾民围城,城中严刑峻法之下,虽恐慌情绪不减,百姓生活倒还安稳,没有民乱迹象了。

这日,阿狸跟着顾满去绣房帮忙,手中帮忙抱来的一团棉布才放下,手就被人握住了。

“你这手比刚来的时候可细腻柔滑太多,再养养就好了。”

在绣房帮过几回忙,阿狸知道的已经不少了。

譬如专给殿下做日常衣物的绣娘,手都是从小保养的。如今年过半百,手上肌肤还宛如婴孩一般。

就是因为最顶级的绸缎丝绒柔滑无比,手稍微粗糙一些就会勾丝起线。

从箱子里取出这类的布料也需要手柔滑的侍女去做,譬如顾满。像阿狸这样的,只能帮忙拿一些棉布锦衣。

“是啊,等你手养好了,我们就央着青芝姐姐让我们摸摸殿下新做好的衣服,绣房李姑姑的双面暗绣可是一绝,殿下有几件就是暗绣,越是昏暗的光线下越是闪流光,可好看了!”

青芝笑着睨了顾满一眼,松开阿狸的手。

“我丑话说在前头,绣房虽然归我管,殿下的衣服你想摸还得去亲问李姑姑,我可不敢开这口。”

有本事的人一般都有脾气,李姑姑脾气尤其大。

除了摇光公主,她绣好的衣服要是被谁摸摸乱了一点针脚,她能板着脸骂得人钻进土里。

顾满吊在青芝胳膊上说好话卖乖,阿狸心里甜甜的,没敢告诉她殿下每件新衣都许她私底下悄悄地摸。

青芝无奈地抽出胳膊,拍拍她脑袋答应了。

“行行行,我只帮你去李姑姑那儿说好话,可不能打包票……诶白芍怎么没来?我还说请她下午来一趟,帮我润笔写封家书寄回淮南,书房这会儿不应该是没什么活吗?”

顾满嘻嘻笑着打趣:“什么家书还要润笔啊,怕不是要写给姐姐的未婚夫婿?”

青芝的未婚夫婿也在淮南路当值,婚事年初才订下。

青芝红了脸捏她鼻子:“就你最能,嘴皮子不饶人。”

“好了好了我不讲就是了嘛,刚我去拿糕点,听厨下的人提了一嘴,说殿下刚回来去了书房,白芍姐姐应是去伺候笔墨了。”

青芝蹙眉道:“好几日都没见到殿下了,今天好不容易白日空闲了回来,又要去书房忙公事,真是比在咱们淮南路还要辛苦……”

“都怪沂州城那些没用的州官,只知收贿贪腐,之前殿下发觉不对去质问,他们敷衍了事,现在遇上事了忙乱无措,还要咱们殿下去给他们料理帮忙。

听说之前城中抓的好几波抢掠的流民,领头的都跟那些贪官的走狗有关系!”

闲聊了这一通,得知公主回来,阿狸坐不住了。

绣房这儿也没自己什么事,她便告辞说要去厨下看看。顾满想跟她一起去。被阿狸找借口推脱。

标志性的绿瞳显现在厨下,才说两句,管事就顺利地把要呈给公主的参鸡汤交给阿狸端走。

沿着廊桥走来,老远就看到王隼和另一名面生的黑衣卫守在书房门口。

黑衣卫正要拦人,王隼止住他,笑着跟阿狸打了招呼放她进去。

阿狸在那名陌生黑衣卫略吃惊的眼神下莫名觉得脸热,喊了一声“王叔”,吐了吐舌头,端着托盘稳稳地踏进房门。

走入内厅,绕过帘帷,屋内有五个人。

白芷在右侧的小案上写着什么,萧佑銮坐在上首,左边是一个身着文士袍留短须的中年男子,下首站着两个平民装扮的短打汉子。

之前听半夏安排布置厢房时说过,这个短须男人应该就是前几日从淮南路来的策士郭庶。

好几日没见到公主了,她清减了好多。这么想着,阿狸上前几步。

萧佑銮笑道:“我还道外头有什么急事,王隼才放人进来,没想到是你。”

说罢,示意她把参汤端到郭庶面前。

“郭先生这几日也辛苦了,从淮南路疾行而来,正解了我用人之急。”

郭庶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绿眸少女。看她放下汤碗,也不好奇看他一眼,半点不停留地径直到公主身边坐下。

少女依赖地坐在上首脚踏边挨着,公主也不让她退下,全然不设防地摸摸她的头,低头轻声说了什么,少女乖巧点头。

郭庶想到先前听到的流言,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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