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又点点头。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了,也不怕这位小公主再下手狠些。

“周嬷嬷给我带了这个,可是我不会用,我给你绕起来,你将就一下吧。”晏晚拿了一卷白布绷带出来。

“嗯。”穆彦应声,突然想起早年间在开平司时旁人说他命硬,现在想想,命硬倒也有好处。

晏晚学着周嬷嬷小时候给她包伤口时的样子,探着身子将穆彦的衣裳都剪开,又拿了干净帕子,小心将他身上一团混乱的伤口清理干净。

伤口太多,已经不知道有几个了,晏晚又根本不通医术,且身体还有些惧怕躺在床上那人。

说是清理,实则不过是将血污擦了一下罢了。

好在穆彦从前带兵打仗,粗通伤口处理的方法,这才不至于又受到一次伤害。

待晏晚将外敷的药粉都洒在伤口上包好,又将内服的药丸送穆彦服下,已是日上三竿,外头一片阳光灿烂。

那小公主一夜没睡,又连着替人上药,只来得及洗了脸,粗粗挽了发,便支着下巴坐在桌边睡着了。

穆彦躺在床上,已是被她上药的技术疼得满头汗珠,可却没再发出声音来,只是安静看着她。

从江淮回来后,他代领督卫军,一直负责护卫宁帝的安危,可却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永宁公主。

早就听闻她不受宠爱,在宫里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好,却不想竟能沦落至此,堂堂的公主随行至猎山,身边却连个宫人都没有。

说是公主,除了一个名号,又哪里像个公主呢?

穆彦安静地看着,心内忽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来,可他转而便又想起方才晏晚退开半步的样子,不免心内一滞,连自己都未察觉地皱了一下眉。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晏晚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什么人!”

穆彦亦收回思绪:“恐怕是禁军。”

晏晚一下站了起来:“禁军?那,那……不能让他们瞧见你。”

她这屋里连个宫人都没有,想让人去拖着也办不到,情急之下,晏晚只得抬手将被子拉起来,把穆彦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可床上躺着个人,便是盖了被子,又哪能看不出来?

耳听着外头禁军已在询问,晏晚不得已,将已经扯了破碎的外裙都拽了下来,只留下一身中衣,预备着等会就说自己是刚起来。

她开了屋门,朝着外头道:“什么人?进来吧?”

而后转身,跑回床上,将那被子往身上一裹,靠在穆彦身上,扯了两个引枕将后头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果然,一队禁军的人推门走了进来,晏晚探身,从窗缝瞧见他们分开两路,往厢房里去,连忙坐好,等人进屋来。

到底禁军的人还是记得她是个公主的,先在外头行了礼,得了她应允才进了屋来。

架子床上放下两层纱帘,晏晚隔着轻纱,瞧着外头走进几个身着禁军清正司衣裳的侍卫。

“微臣清正司左卫营卫长石大虎,见过公主殿下。”

晏晚紧张得厉害,用力扯出一个笑脸来:“免礼,石卫长如此焦急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昨日行宫遇了刺客,微臣奉命带队搜查各殿,贸然打扰,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刺客?那父皇可曾……”

“圣上并无大碍,只是目今还在调查刺客身份,还请公主殿下允许臣等搜查。”

“父皇无碍便好。”晏晚心里短短舒了一口气,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虽不知为什么发生了改变,但父皇没有受伤,自然也不会让朝堂垂危。

“石卫长请便。”晏晚紧紧靠着身后的人,瞧着石大虎挥手,他带来的人便在屋子里四下查看,不免将手里的被子攥得更紧了些。

被子里的穆彦什么都看不到,可却能觉出那小公主身上的热量透过这张不算太厚的锦被传过来。

他竭力维持着清醒,听着晏晚貌似淡然地与外头的石大虎对话。

不过是些缓解尴尬之语,并无什么错漏,直到柜子书架都搜查完,似乎是有人提到了这张还不曾有人靠近的架子床。

晏晚透过轻纱,瞧见石大虎在那人提醒过后,也看向了这边,瞬间掌心便已满是冷汗。

她极力地压制声音中的颤抖,抢先开了口:“我今日不太舒服,多睡了一会,我的床,就不用看了吧?”

她好歹是个公主,这般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君臣有别,晏晚赌这位卫长不敢明着犯禁。

而也果然如她所料,石大虎愣了一下,旋即道:“这是自然,臣等已经查看,并没有问题,殿下可以安心休息。”

晏晚笑笑:“那就恕不远送,劳烦石卫长了。”

“微臣不敢。”石大虎连忙行礼,只是在起身将离开时,却又退了半步回来。

“只是微臣见殿下此处备有这些伤药,可是昨日秋猎,受了伤?”

晏晚才将将放下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顺着石大虎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旁边的小几上,赫然是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给穆彦用过的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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