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从云仍然不懂。
甚至生出一丝委屈来。不是他不肯走出来,而是这热闹人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想起前世在孤儿院里的生活。
大约是没有父母保护,孤儿院的孩子不论大小都普遍早熟,早早就学会了拉帮结派抱团取暖。
他很羡慕,也尝试过加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被排挤的那一个。
曾经他将自己攒了很久舍不得吃的糖果拿出来分享,想要被认可接纳。然而那些孩子却嘻嘻哈哈将他推倒在地,抢走了他的糖果后一哄而散。
也有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夫妻,看到他后又夸又抱满意得不得了,承诺以后一定会对他好。然而领养他后没多久,却又开始嫌他愚笨木讷。
他甚至还记得那对夫妻将他送回孤儿院时对院长的抱怨:“这孩子回去以后一句话也不说,你们给他做过检查吗?要是有自闭症或者其他精神问题,就不好当做正常孩子让人领养的。”
后来院长带他去了医院,医生问了他很多问题。他都尽量配合地回答了。可是离开时,院长看着他的眼神仍然不太满意。
从那之后,也再没有人领养他。
时日渐长,那些曾经让他感到羡慕的孩子一个个被领养,只有他留在孤儿院,依然与周围格格不入。
孤儿院待遇不算好,但也不差。
他循规蹈矩地上课生活。十八岁成年的时候,考上了一所不好也不坏的大学,自此离开孤儿院自力更生,按部就班地毕业、找工作。
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没有朋友。
同学、同事私底下吐槽他不合群。
偶尔也会有人看中了他的脸,对他展开猛烈的追求。但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对方就会对他彻底丧失兴趣。
甚至有一次他听见某个热烈追求过他的人和朋友抱怨,说他这样的性格,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谁会愿意和个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的漂亮木偶日日相对呢?
他不清楚自己在旁人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但他知道,他大概确实是不太讨人喜欢的。
他不再做徒劳的努力,学着不听不看,径自往前走。
虽然偶尔也会对目的地感到茫然,但远离人群,让他感到安全。
他很想告诉师尊,他大概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但对上师尊担忧的神情时,却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于是他选择接受了任务下山,尽量不让师尊失望。
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面对开卷考试的学生,明明题目很简单,但他翻遍了所有的资料书,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慕从云郁郁叹了一口气。
但因为幅度太小,旁人只觉他神色更冷沉了些。
一旁劫后余生抱着金猊嗷嗷不放的许曜顿时一僵,松开手规规矩矩地站好,还本能往金猊身后挪了挪,眼皮往上掀起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太高兴了竟忘了大师兄还在!
大师兄不会生气了吧?!
他偷偷伸手戳金猊的后背。
金猊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心说大师兄脾气好着呢哪有这么容易生气。他不搭理烦人的许曜,对慕从云殷勤道:“师兄,我和许曜先去将其他师兄弟搬过来?”
先将玄陵弟子救出来,后面也好多些人手救援。
慕从云扫过漫山倒伏的大树,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人太多了。”
整个玄陵唯有他一人修慈悲剑,其他师兄弟帮不上忙。但若只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救不过来。
玄陵人手短缺,短时间内估计也抽不出人手来支援。他担心时间耽误久了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去寻源头。”
他想起老林子中心那棵巨树,还有不知所踪的赵大爷。既然异变是由此而生,也当有解决的办法才对。
金猊和许曜自然不敢有异议,跟在他身后往老林子中心去。
越靠近中心,倒伏的树木越密集。到了后面甚至无法从地面通行,只能御剑凌空穿梭。
慕从云最先抵达中心,就见先前还剩下主干的巨树不知又遭遇了什么,竟只剩下半截树桩凸出在地面。而失踪的赵大爷怀抱着那尊木雕像,靠坐在树桩边,神色颓然。
“老林子的异变和你们有关?”慕从云收剑上前,目光落在他抱在怀里的木雕像上,语气很笃定。
他在残留的树桩和木雕上感受到了相似的灵力。
赵大爷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之前还算精神的面容此时笼罩着巨大的哀色,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来迟了。”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他们。
慕从云没接话,绕过他上前仔细查看残留的树桩。
许久之后他才再度开口,语气笃定:“这是还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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