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芝的举报让谢朝海的案子更加扑朔迷离,因涉嫌重大,周翰命人先把谢灵芝等人押回牢房。
进入牢房之前,蓝谦支开衙役,问谢灵芝:“谢女君既有冤情,为何不在蒲津就告诉我?”
谢灵芝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着蓝谦,“大人,我有我的无奈,萧缇家大势大,我不得不防。”
蓝谦微微眯眼,“你是不相信我?”
谢灵芝垂下眼,蓝谦算是明白了,手在袖中攥得更紧,自嘲地笑了,“谢女君果真小心谨慎。”
言多必失,谢灵芝埋着头走进监牢,牢门缓缓关闭,遮住了光线,蓝谦揉揉额角,扬起头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阴影里。
蓝谦回到议事厅,几个郎中、员外郎并七八个主事、令史在场,周翰紧皱眉头,迎头痛问:“蓝侍郎,你的奏报上并没说案里有案啊!现下就要定案,却出了当庭翻供之事,不用等明日,今晚大理寺和朝廷其他各司部就都会知道,我刑部办案何等草率!”
说罢,周翰重重扣响桌面,满场噤声。
蓝谦倒是冷静,拱手回禀,“奏报里写了谢灵芝对其父的死一直有疑虑,并多次转移遗体地点…”
“可遗体上并未发现疑点啊。”说话那位郎中乔渊便是孙子冉的表姐夫,方才就是他叫人通风报信,他知道孙子冉与萧缇交好,为了护着萧缇,他选择顺着蓝谦的话往下说。
乔渊接着道:“我对蓝大人的办事能力还是很相信的,青莲镇仵作第一次尸检没有问题,蓝大人的第二次尸检,虽然尸身有所腐坏,但亦没有发现问题,这说明谢朝海就是意外落水。谢氏说其父是被人谋杀,没有证据,站不住脚。”
另有他人符合,“对啊,她说萧缇□□自己,事发已过三年,如何取证?可有物证?可有人证?这些都是未知,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对啊对啊,长安有人检举谢朝海,在他家中也确实发现与羊敬忠家臣的来往书信,其内容与证词都对得上,在家中发现了大量金银玉器,萧络一事更是有家仆举证,这是铁案,翻无可翻啊。”
这些话也并不完全是为蓝谦开脱,他一向独来独往,人缘并没这么好,在场人揣测周翰的意思,他现下是最怕出差错的,若是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勋国公府上,周翰的路可就难走了。
堂下七嘴八舌,周翰盯着蓝谦,见他始终若有所思,他敲了敲桌面,众人停下讨论,周翰问蓝谦:“蓝大人,你觉得谢氏无赖攀咬,还是真有隐情?”
其实蓝谦只要说一句谢灵芝胡乱咬人就行了,反正牵扯谢朝海的案子人证物证具在,从奏报上看,绝算不上冤案。
蓝谦静默片刻,缓缓道:“其实有一事,我并未在奏报上提及…”
周翰坐直了身子,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蓝谦,只听他道:“在回长安的路上,萧缇确实夜闯谢灵芝的房间,谢灵芝当时并未求救,事后未有上报,若他们没有隐情,那这该怎么解释。”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乔渊欲要张口,又闭上了嘴,向周翰望去,但见昏黄灯光下,周翰表情阴晴难定。
蓝谦又道:“萧缇以游山玩水之名,前后与我同行,谢氏是否畏惧,所以不敢开口。后来我查证,萧缇当年经常出入谢朝海所供事的宴芳阁,与谢氏认识并发生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片安静,半晌,周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蓝侍郎再将新查证的线索进行整理,明天交给我看。其他的等找到谢氏所说的那具尸体再说。”
所谓尸体,据谢灵芝交代,为了让自己闭嘴,萧府曾派人威胁过她,婢女杏儿为了保护谢灵芝被砍了一刀,两人跌落悬崖,谢灵芝昏迷不醒,是忠心耿耿的杏儿背着谢灵芝。
一步一步走到官道上,好不容易搭了一辆回城的牛车,谢灵芝捡回一条命,杏儿却因失血过多,香消殒命。谢家因为恐惧萧府势力,只得对外称病,将杏儿匆匆下葬。
现在要找的便是杏儿的尸体,一来是否真的有杏儿这个人,二来她是否真的死于刀伤。
蓝谦一夜未眠,等写完公文,已天色大亮,他换好衣衫回府一趟,偶遇几个换班的衙役,犹豫了一阵,还是问道:“谢氏如何?”
衙役一愣,不知这么回答,蓝谦解释:“押运途中她几次寻死。”
原是这样,衙役回道:“侍郎大人放心,我们看管得紧,昨夜提审后她一直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方才换班时候小的去看了眼,像是睡着了。”
蓝谦点了点头,放心地走出刑部,小厮已经备好马匹,翻身上马出皇城安上门,过平康坊,便到了宣阳坊。
民间传言,宣阳坊乃是外戚居住之地,当年贤妃胡氏娘家人的宅院就在这儿,现在淑妃裴氏的娘家人的宅院也在这儿。
本来蓝谦破获了一幢贡品失窃的大案,升任侍郎之时,圣人要赏他一套府宅,但蓝谦以母亲独居为理由拒绝了赏赐,圣人赞他孝心赤忱,一来看在淑妃的面子,二来基于对蓝谦的赏识,封蓝谦的母亲大裴氏为齐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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