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霖深从温蔷所住的小区出来,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纪总,请问今晚还出行么?”
明早在另一个市有一个招商引资会。从这里到临市,开车是最快捷的方式,只是累了点儿。
本来可以早点出发,但是他来了一趟温蔷这里。现在出发的话到达已经是下半夜,睡不到三四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又要起来参会。
因此司机专程打电话来询问。
“嗯。”纪霖深没有犹豫,报了地址。
二十分钟后,便坐上了车。
夜色弥漫,城市却繁华不减,道路上车辆依旧川流不息。
司机觉得他太劳累了,于是提议道:“纪总,您可以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您就行了。”
纪霖深没有应声,手肘撑在窗沿,看着外面转瞬即逝的夜景。
他并没有感到疲惫,好像这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他一向自律又拼命。
离开温家的那一年,他考上了大学。靠国家贷款入学,从第一天起,他就开始兼职打工,除了要挣自己的生活费,还要挣母亲的医药费。
他什么都做过,从一开始的发传单,到餐馆端盘子,再到接程序设计外包的活,兼职的档次一层层提升。
随着技术含量的上升,挣的钱也越来越多。同时,受到的训斥和白眼也越来越少。
他大学选择的专业是计算机。
无所谓什么喜不喜欢,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什么挣钱选什么。
如今看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已经成为如火如荼、蒸蒸日上的行业,而他优异的成绩和履历无疑是锦上添花。
毕业后很多家公司同时争抢的情况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给出薪水最高的一家。
后来光芒初露,就被更大的资本挖去。再后来软件被收购,有了原始资本开始自己创业,发展壮大为如今的公司,又开始涉足其他行业。
他永远不知满足,从受制于资本到操控资本,商业版图不断在扩张。
这一路走来,时间说长不长,他将正常人所需要的时间无限制地浓缩,也将其中的辛酸苦楚在短时间内都尝尽了。
但他从未想过放弃。他不会再屈居人下,不会再有心无力,他要站上顶峰,他要傲视平川。
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成功。
——
第二天,温蔷去致远科技送译员考核评价表,这是文星翻译公司要求译员每次出翻译任务后的附加工作。
服务对象给出的评价等级,是对译员的绩效进行评定的最重要标准。
到了办公室,听外面总裁办的秘书处工作人员说,纪总没来公司。
温蔷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她本来打算掉头走掉,正面迎上纪霖深的助理。
“温小姐。”陈助主动跟她打招呼。
“陈助你好,我是来送上次会议的考核表的……”温蔷正准备让他代为转交。
“纪总今天没有来公司。”
“我听说了,所以能否请您……”
“纪总他出了车祸。”陈助突然道。
温蔷有一瞬间的怔愣,身子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说不出话。
“那他——”
“人没事。”陈助急忙又补充,“现在在市一院住院部12楼的v1203病房。”
温蔷放松下来,不管怎样,她也不愿意看到纪霖深有什么意外。
看到陈助说完后并没有走开,像是还有什么事。
“怎么?”她问。
陈助沉默了。
温蔷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下唇:“陈助可能误会了,我和你们纪总,并不是朋友。而且,他恐怕并不想见我。”
她将那份文件拿了出来:“这份考核表,能不能请您帮我转交一下?”
“现在不行,我要赶着去临市。纪总本来就是要去参加那个会议的,现在没法出席了,他要求我代替他去。”陈助紧接着又说,“要不您亲自去交吧。”
温蔷没办法,叹了口气。
陈助出市的途中,顺路带着温蔷。
一路上他一直在说话,温蔷第一次发现这位总助这么健谈,而且话题全部围绕他老板。
他告诉她纪霖深不容易,忙于应酬,忙于研发,是个工作狂,才能一路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奔波,不是在出行,就是在出行的路上。这次出意外,也只是迟早的事……
温蔷沉默着没有接话。
以前的她可能不会理解,那时候她天生拥有一切。她的生活在众星捧月的云层之上,丝毫见不到底下的泥泞。
但现在,她也成为了这茫茫市井中的一员。她知道从底层爬上去要经历多少艰辛,遭受多少白眼。
她知道他不容易,因为生活从来就不容易。
只是,她似乎不是那个适合去安慰他的人。
市一院12层。
雪白的墙壁,空旷的病房,蓝白条纹的帘子从天花板上垂下来。
纪霖深躺在病床上,一只手臂搭在边沿,透明的管道从他的手背蜿蜒到顶上的吊瓶,药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
昨晚他并没有在车里小憩,所以车祸发生的全程他都清醒地经历了。
那道炫白得几乎刺眼的闪光照射过来的时候,耳边轰隆声几乎穿透耳膜的时候,车身像要被掀翻了的强烈震荡的时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前倾的时候,身体像是飘荡在空中的时候,眼前模糊失去知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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