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钦低声道:“不小心蹭到了,因出了血,便不拿出来污圣上眼了。”

圣上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最不喜旁人遮遮掩掩有所隐瞒。

果然,圣上皱了眉,温言道:“无碍,好孩子,手拿出来,给朕看看。”

魏远钦颤颤巍巍伸出了手,陈年旧日累起来的厚茧已经微微发黄,指甲皲裂,那茧似乎被什么东西故意蹭刮过,直磨得血肉模糊。

满手除了茧就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旧疤,最明显的是手背上几道鞭痕,圣上一把撸起袖子一看,那鞭痕顺着胳膊向上爬,他皮肤白皙,那疤便更显狰狞恐怖。

手臂就已如此,不知身上该有多严重了。

圣上不忍再看,哑着嗓道:“为何,为何要这样?”

其实不问他也心里清楚,多少人明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谁不笑他魏长萧是个马厩里出来的武夫。

“长萧,长萧不愿,丢了颜面……”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圣上又气又恼,正欲开口训斥,却正对上魏远钦发红的眼眶,蓦然噤了声。他本是侯府最受疼爱的幺子,为何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这个没用的皇伯伯啊!

“我看谁敢!”圣上一拍桌案,面含怒气“朕,朕一定要好好惩治他们!叫他们再胡乱妄言!”

“陛下息怒!”

魏远钦恭恭敬敬伏在地上,焦急道。

“陛下息怒,承蒙圣恩,魏家洗刷冤屈,罪臣还能重返京城,再见皇上,就已经是罪臣天大的福分了,罪臣不愿再给皇上添乱!惹圣上龙颜大怒,是臣之过,请圣上责罚!”

“快起来,此事朕自有定夺!”

皇上冷哼一声,心下早已有了主意,语气软和下来。

“好孩子,朕许你随意进出皇宫,不要与朕客气,日后,你便常来看朕,像小时候一样,如何?”

魏远钦躬身:“长萧谢圣上抬爱。”

“传朕旨意,信安候蒙冤,与大世子皆故,惟幼子孤身,朕怜其伶仃无依,特此逾制提为世子,待守孝三年,袭爵位,居信安侯府。另赐良田前倾,金千两,以示抚慰。”

“圣上!”魏远钦猛然抬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万万不可,这不合规矩!”

连一旁侍候的李如意,都惊讶地瞪大了鼻孔。这还真是……头一份的殊荣。

“朕说什么就是什么,朕就是规矩。”圣上全不在意魏远钦的反驳,“放心,良田与黄金走朕的私库,他们不敢多说什么。”

“长萧,长萧怎么配得圣上如此抬爱!”魏远钦感激涕零给圣上行了大礼,眼底却一片冰凉,“圣上恩德,长萧没齿难忘。”

圣上的旨意传了出去,进个宫的功夫,他便从“魏三公子”成了“魏世子”,连来时带路的李进喜,这会儿面对魏远钦,也更恭敬,笑得更灿烂了些。

冬日的阳光凉薄,魏远钦迎着太阳向外走,满不在乎地将手上的血蹭在漂亮崭新的衣服上。伤是他自己弄得,他惯来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圣上心疼他,特意赐了上等的愈伤祛疤的药膏。可是,疤痕可以祛除,他所受过的伤痛可去不了。

他摸了摸衣袍上绣的精美的水芙蓉,亭亭玉立,优雅绽放,心中的揣测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却生出一阵恶心。

圣上他怎么可以……存了这么肮脏的心思?

***

傅昭岚的辇子一步一晃,慢悠悠到了慈宁宫。作为慈宁宫的常客兼红人,秀蕊姑姑早就在门后候着了。见到傅昭岚,更是笑得跟花似的,一边上前迎接一边道:“郡主总算是来了,咱们太后娘娘可是一大早就在念叨了。”

“承蒙娘娘厚爱。姑姑不必每次都出来迎我,又不是什么贵客。”傅昭岚搀着疏影的手下了辇,身姿袅袅又不失端庄。

“有劳姑姑了。”疏影笑意盈盈,顺便塞了荷包进秀蕊姑姑袖里。

摸摸形状像是簪花一类的首饰,秀蕊姑姑笑容真诚:“跟老奴还客气什么,外面冷,郡主快些进屋吧。”

慈宁宫里炉火正旺,乍一进了门,一股热气暖呼呼地就将人包围起来。软塌上太后正闭目假寐,傅昭岚走到放置茶果的长木桌前,躬身行礼,软软道:“昭儿见过太后娘娘,娘娘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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