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他的灼亮,若梨美眸中却满是懵然。

倒不是因为裴屿舟沉怒的神色,而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前两日国公爷抵京,他又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此刻国公府必是热闹非常。

他们一家久别重逢,喜上加喜,应该在风风光光地享受各家大人的祝福和奉承。

若梨的神色太过直白,就差直接写在脸上。

不过这一个多月她应是过得很舒坦,脸颊上养了些肉,气色也红润不少。

整个人充满了朝气,与在国公府时截然不同。

勾了勾唇角,裴屿舟的这抹笑意因着头顶耀目的阳光,变得不甚明朗。

轻轻推开陈旧的木门,刺耳的“嘎吱”声中,少年径直走来,气场颇强。

春枝的视线极快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而后便退进厢房,开始收拾行李。

“程若梨,让你失望了,我没被人拽走,也没来得及享受追捧。”

“不如你先说点奉承话给我听听?”

斜睨了她一眼,裴屿舟的语气格外不好听。

他弯腰将地上掉落的,原先搭在若梨腿上的帕子捡起来,在指尖摩挲。

上面的图案已经成型,还有几片花瓣不曾绣完。

退到一旁的少女觉得他怪怪的,也不可能开口奉承他什么,便垂着眼帘,轻抿唇瓣,由他跟自己的帕子较劲。

原以为来接她这事是他随口说的,却没想到他真的记着。

若梨不理睬,裴屿舟也不会主动找话,他先进堂屋给她的父母烧香叩首,出来后便撩起袍角,在尤有她气息的竹椅上坐下,长腿交叠,悠闲得像个未经许可就登堂入室,还甚是理所应当的匪痞。

哪有半点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咬了咬唇瓣,少女看着被他肆意揉捏,还不曾完全绣好的手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憋屈。

为何,总有种他其实是更想将她这般揉扁搓圆的错觉……

若他不是世子,而是长于这乡野间,只怕也早已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恶霸。

她在心里默默嘀咕着。

竹椅上的少年没一会儿便故作随意地抬手,指骨轻轻压了压高挺的鼻尖,掩住这阵突然其来的痒意,没有打出喷嚏。

余光却漫不经心地扫过一旁的少女,唇角微动,笑意幽险。

好像又被他看透,越发站立难安的若梨索性转身回房,和春枝一同收拾。

二人出来后,裴屿舟自然地将在掌心玩了半天,已有褶皱的帕子揣进衣袖中的暗袋。

若梨与春枝面面相觑,唇瓣微动,想说他此举不妥,将帕子要回,但最终还是默默合上。

不过是块帕子,说不定他过几天就厌烦扔掉了。

同张翠一家道别后,三人便往村路口去,路上坑洼不平,裴屿舟走的比往常慢些,若梨跟着他并不吃力。

阳光强烈得刺眼,少年锦衣上金色的绣线流转着贵气自然的光华,张扬耀眼。

有一瞬间,与他仅三步之遥的少女觉得他很遥远。

哪怕身处乡间,也像在天边,无法企及。

一路无言,直到若梨看见那个负手立在马车旁,侧对他们的高大健硕的身影。

国公爷竟也来了。

少女清澈的眸中一片茫然错愕。

她统共只见过裴行慎三次,但他一直是她见过的最为巍峨的男子,不怒自威,还有着让人胆颤的杀伐之气。

所以不见容颜,仅凭身形气势,若梨便能认出。

“父亲。”

“国公爷。”

男子转过身来,黑沉沉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略过,最后停留在若梨白皙的小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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