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睡着就成了“救世主”的郎誉还挺纠结的。

看小说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主角个顶个的牛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说,什么母猪的产后护理都能略知一二,所以开篇遇上困境,主角马上能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人别开生路。

到了他自己穿进来——

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主角穿越去的地方都是根据主角能力精挑细选的,到了他这里,黑暗之气怎么解决他一概不知,而且这世界还有魔法,机器人能不能使用魔法还是个未知数。

好处就是,他这躯体算是台机器,应该不用担心那什么黑暗之气把他污染,让他变成丧尸。

可是,他现在生命只剩七天多啊。

七天里找不到能源是啥,得,不用什么世界末日了,他自己先拜拜了。

所以郎誉躺的这么一会,其实一直在纠结一件事情,到底要不要把边亚镇这件事情揽在身上?

见死不救固然是不对的,可是……要是你暂时真没办法救人呢?

但郎誉又觉得系统大神既然选中了自己,必然是因为他契合这个世界,只是他暂时还没想到契合点是什么。

再说了,他毕竟是站在千八百本小说的肩膀上,想一想,未尝不能想出办法。

所以还是再纠结纠结吧。

他正纠结着,变故来了。

诺尔曼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等待他清醒的这段时间里,他同时已经派了守卫去找他儿子,同时拜托他儿子给那个名叫加西亚的大魔法师递了话。

此刻,那两人便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守卫即便有心想拦,却也不敢真的拦住,毕竟眼前这位少年,可是诺尔曼唯一的孩子。

他有一头金色的短发,长得精致漂亮,穿着连帽的水蓝色魔法长袍。

而他身旁那位法师,穿着与他同等制式的魔法袍,只是将帽子戴上了,帽檐宽大,能将人的脸庞遮住,隐约能看见这法师长着一脸褶子,神情好像很严肃,看起来就不太亲切。

而穿在他身上的魔法袍,是黑色的。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郎誉,像看见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他愣了一下后,脸上的褶子都突然少了些,随即就是一声嗤笑。

年轻的金发魔法学徒听见这笑声,不由问道:“老师,您在笑什么呀?”

那法师举起法杖,在地上敲了一下,说:“不曾想我多年隐居边亚,教廷已没落至此。”

金发学徒不解其意,朝诺尔曼看去。

诺尔曼直觉加西亚话里有话,而且极有可能……

他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朝加西亚鞠了一躬,问:“大魔法师,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大魔法师一扬袖子,往桌旁走去。

金发少年立马跑在他前头,给他拉了凳子,大魔法师坐下,金发少年立时给他倒水。

只听那大魔法师说:“还能是什么意思?这冒充教廷的东西,都能成座上宾了。”

躺着也中枪的郎誉决心还是不睁眼了,多听点背景也是好的。

诺尔曼指了指床上的郎誉,“您是说……这位大人是假冒的?”

加西亚喝了一口水,又冷笑了一声,“不然呢?”

“可……可是他穿着——”

诺尔曼还没说完,立刻被加西亚打断了,“你是胡子太多把眼睛也给遮住了?不说他那身白袍上一个魔法阵都没有,就说他衣袖上有没有标记,你也看不清吗?”

诺尔曼猛地往床冲去,拉起郎誉的袖口仔细看,这一看,立时让他如受重挫。

袖口内侧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这人确实不是教廷的光明系魔法师。

因为教廷的魔法师,在他们魔法袍的袖口内侧都会有一个小小的不容易察觉的印记,平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要不是因为薇尔莉特小姐就是受过教廷洗礼的光明系魔法师,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个小细节。

整个大陆的普通人都是依靠白色长袍来分辨一位法师是不是光明系的,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去冒充,这不仅是挑战教廷的威严,更是得罪所有人的举动,究其原因便是——

黑暗神降临了。

带着他的堕落之光。

而能抵抗黑暗的,只有教廷,只有光明系魔法师。

光明系魔法师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便是得罪三大帝国,也绝不能在此时得罪教廷,因为教廷和光明系魔法师是一体的。

诺尔曼再也站立不稳,摔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我们都要死。”

那金发青年却笑了,“噢,我亲爱的父亲,您在担心什么,不就是区区光明系魔法师吗?您眼前就有一位。”

加西亚又是一声笑,只不过这声笑里,颇有几分“仰望我吧,凡人们”的意思。

郎誉险些绷不住笑出声来。

诺尔曼的表现就更奇怪了,按理说他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但他听完儿子的话,眼里虽有高兴,可看他儿子的目光却隐隐带着几分担忧。

因为哪怕他跌坐在地上,他儿子也不若往常一样来关心他,甚至扶他一把,只是守在加西亚身旁,随时打算为那位大魔法师效劳。

这样一个愣神后,他才表现出“正常”的模样,他猛地爬起来,脸上满是狂喜,说话都带着不可置信地打颤,“斯诺,你说、你说的是真的?”

金发青年斯诺面色坦然,还带着笑,“我亲爱的父亲,我还能骗您不成。”

诺尔曼立刻点头,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喃喃道:“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加西亚却只是又笑了一下,喊了声:“斯诺。”

斯诺立刻朝诺尔曼去,拉住他的胳膊走向角落,并四处看了看有没有人,见确实没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老师说,除非父亲把边亚的管理权让给他,不然他不会管大家的死活。”

诺尔曼脸色霎时变了,“斯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斯诺扯了一下诺尔曼袖子,“父亲,你和我说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老师了,黑暗之气的可怕你我都知道,一旦黑暗之气进了边亚,我们都会成那副模样!把管理权给老师,我们还能有机会。”

诺尔曼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他虽然虚荣,可也知道边亚在自己手里一定没活路,让斯诺请加西亚时候,他的考虑是让加西亚过来,和床上这位光明法师讨论讨论,至于两位法师谁来做边亚的新主人,他并不介意,他本来也是要将管理权让出来的。

可是当儿子这位老师主动开口要的时候,他直觉就不对劲。

他朝床上看了一眼,床上的光……床上那人显然不可能成为边亚的救赎,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可以答应。”诺尔曼道,“但必须在我完成薇尔莉特小姐的嘱托后。”

斯诺一边高兴地朝加西亚道:“老师,我父亲同意了。”一边又急忙问,“什么嘱托?”

诺尔曼又看了这个愈发陌生的儿子一眼,才说:“小姐让我把矿洞里的人”说到这他一顿,看了一眼加西亚,又指了指床上的郎誉,道:“还有他都放了。”

加西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坏了。

斯诺急忙劝道:“父亲,遣散那群劳工,哪还有人帮我们挖矿。”他压低声音道,“更何况我是水系魔法师,矿洞里的魔法石不就是水系嘛,有人挖矿,我才有魔法石可用啊,父亲!”

诺尔曼脸色煞白。

魔法石重要,可他身上永不可违逆查尔斯家族的契约就不重要了吗?

若不是薇尔莉特小姐,他现在的做法已经让他毙命了,契约的力量,莫说他们普通人,就是魔法师也是不能违背的。

诺尔曼红了眼,也压低声音质问斯诺:“你是不是忘了,你亲爱的父亲身上,还有查尔斯公爵的契约?!”

“我!”斯诺狠狠锤了一下空气,看了眼脸色不好的加西亚,他又说:“那把他们放了再抓回来!”

诺尔曼盯着他儿子看了好一会,心中说不上来是失望多些,还是震惊多些,又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感受,最后他闭了闭眼,说:“薇尔莉特小姐的命令我是一定要执行的。”

斯诺正要说话,就听他父亲道:“但,他们大多无处可去,半块黑面包,他们就能挖一天矿。”

斯诺脸色一下就好了,“父亲,这话你早点说不就好了,白白惹老师生气。”

诺尔曼只点头,叫守卫进来背郎誉,又叫了几个守卫,一同往矿洞那边去。

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斯诺,斯诺又到了加西亚大魔法师面前,兴奋地说着什么。

诺尔曼回头,带着守卫往矿洞去了。

这边看起来耽搁了挺久,实际上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现在正是矿工们挖矿的时间。

诺尔曼让人从洞口往下放木梯,同时让人敲响大钟,大钟先是以急促地“铛铛铛”声响了几次,很快又成了悠长地“铛——铛——铛——”,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钟声会让矿洞里的人知晓有事通知,他们会尽快往洞口来。

让诺尔曼没想到的是,“铛——铛——铛——”地声音刚落下第一轮,木梯上就有人爬了上来,而那人,正是给他带来好运的莱尔。

莱尔好像很急,一上来就急急朝他跑来,手还搭在头巾上,好像有要把头巾掀掉的趋势,然而当他的目光好像看清什么时候,他突然把手放了下来,整个人又缩着身子,嗫嚅道:“管、管家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诺尔曼本来想问他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后来一想,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于是也没问了,只是说:“奉薇尔莉特小姐的命令,放你们自由。”

自由。

这个曾是众人渴望的名词,现在的含义却更像一种驱逐。

自从黑暗神降临大陆起,阳光里就携带着堕落之光,被这光线长期照射的人,很容易就会堕落,成为黑暗使者。

冒险者和佣兵们若是没有光明系魔法师帮助,都不再轻易踏足各大魔法森林,因为魔法森林里总是容易藏匿黑暗之气。

而整个大陆没有黑暗之气的地方,就是有光明系法师镇守的地方,他们设立庞大的魔法阵,将黑暗之气驱逐出去,将携带黑暗之气的阳光净化,在魔法阵范围里的人,既可以享受阳光,又不会变成黑暗使者。

可是辖区不是什么人都能居住的,基本都是原先就在那里的本地住民,又或者有权有势有魔法的人,才能换得辖区的居住权,而像他们这些不属于各大辖区里的人,根本没有资格住在光明魔法阵笼罩的地方。

除了边亚的矿洞。

这里是三大帝国的交界处,靠近黑暗森林,是所有光明系魔法师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因为驻守在此处,要消耗最多的魔法能量,却只能庇护一小块区域,若不是因为此处有矿石,查尔斯公爵府也绝不会愿意派光明系法师驻守边亚。

所以,如果他们不想变成黑暗使者,那只能留在边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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