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通常是跳跃的,是没有顺序的。

大多数时候,梦里的时间地点切换,毫无逻辑可言。

但虽然哭得晕晕乎乎的,唐纳还是能够发现……

此时自己所处的梦境,逻辑链完整得可怕。

吃完晚饭,外婆本要照例继续经营她的小卖铺,但唐纳非要抱着她。

老人家带着孩子本就不方便,而孩子又难得黏人,她便提前打了烊。

在小院子里支了躺椅,椅子边摆了小桌,小桌上放着水杯、果盘和蒲扇……

这一切事物的发生,细节都清晰完整,外婆的动作真实地呈现在他眼前。

唐纳迷糊地自我合理着:

大概身体经历生死抢救时的梦,就是会比平时的更真实更特别吧?

毕竟他先前也没有经历过。

蜷在外婆的怀里,小手抓着外婆的领口,唐纳盯着自己又小又肉乎的手背发呆。

外婆的身体随着摇椅有规律地摇摆着,给他的身体带来浪打船摇般,沉沉浮浮的体验。

这种迷幻的感觉,又让他恍如置身梦境。

这里是记忆中的小镇,是他童年的老家。

他打小与外婆相依为命,住在这镇中古旧的小平房里。

因为是发展尚不全面的小镇,所以哪怕是同一条街道的建筑,画风都可能截然不同。

比如他在的院子虽朴素简单,但在路灯的照耀下,唐纳却能看到隔壁的、外贴了瓷砖的精致小洋楼。

那是谁的家来着?

唐纳脑子太沉太重了,压根转不起来,让他无法回忆邻居家到底住了谁。

此时,视线中,小洋楼处飘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点。

小孩视线好得很,唐纳盯着那小点发呆,眼看着它随晚风悠悠飘动,慢慢靠近自己。

唐纳身体累得不想动,心却为之一动。

他突然有些期待,自己可以看清那个小东西。

也许是梦境随主,他真如了愿。

那小黑点扑棱扑棱,居然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一只蚊子!

“呀……”唐纳嫌弃地一皱眉,发出声音。

随后,外婆本慢慢摇着风的蒲扇,轻轻点在他手背上,驱走了这初夏夜晚的小蚊子。

接着,那催眠似的缓缓的风,就又随着摇椅节奏,一点一点扇在他面前。

这就是小孩子的快乐吧?

唐纳心想。

看虫子也是开心的,被风吹也是开心的,被椅子晃也是开心的。

这些事,大人时的自己做不了吗?

……好像做得了。

那为什么大人的自己没有现在这么开心呢?

啊,知道了。

大人的时候,他着急跑,太着急太着急了。

他急得,没有时间停下来,去感受一阵夏夜的风,去等一只蚊子落在自己手背上。

可是没办法,现实中的他,必须要着急。

因为外婆年纪大了,等不了;而他为了生存,也等不了。

那至少现在,可以偷个懒吧?

而且,他因为着急,也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跟外婆这么亲近了。

久到,外婆都生了病,都开始慢慢忘了他……

想到现实,唐纳不免有些难过,小脸又皱了起来。

外婆虽一直没出声,但注意全在他身上。

他刚一皱脸,外婆就发现了。

慈祥苍老的声音,像是盛着这夏夜所有的温柔,外婆轻轻问他:

“纳纳怎么又不高兴了?”

唐纳瘪着嘴,“好辛苦。”

“什么好辛苦?”

“……就是好辛苦。”

“辛苦的小朋友,可以跟婆婆撒娇呀!”

“那,假如我不是小朋友,就不可以撒娇了吗?”

“可以呀!”外婆在小孩脸边扇着风,眉眼弯着笑。

“虽然纳纳总有一天会不是小朋友……

“但在婆婆心里,纳纳永远都是可以撒娇的小朋友。”

……

唐纳正式意识到,这一切美好都不是梦境,而是现实的时候……

他已经又一次站在了幼儿园班级内的台子上。

一觉醒来,他还是五岁的小孩。

一觉醒来,他被外婆整理送来读大班的一系列动作,还是那么完整。

一觉醒来,眼前同班小朋友的脸虽一时想不起,但看久了,居然全部可以和自己记忆中的一一对应!

如此真实……

怎么可能是梦啊!

但唐纳来不及多震惊。

因为此时,他又被丁老师拎上了台。

之前他没有成功唱歌,今天老师要锻炼他继续完成!

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小兔子乖乖》,对心智成年的唐纳而言……

实在太羞耻了啊!

昨天对重生穿越毫无实感的他,还能借着梦境哭唧唧耍赖。

如今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重生穿越了……

作为清醒状态下的19岁年轻人,他怎么还有脸哭遁啊!

虽然此时他的意识在一个5岁小孩的身体里,但他怎么还有脸哭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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