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林屿打扰,琼瑰当天晚上便又做起恶梦。
在梦里,她被好多个身影高大、面容模糊的人追着,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但他们只是冷漠地看她呼救,并不理会。
她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一个门洞里,在漆黑的楼道像一只小兽一样,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往上爬,直到推开顶楼天台的门,一大片惨白的光照的她无处藏身,可是周围没有路了。
琼瑰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迷宫般的巷道和蚂蚁大小的人,一阵眩晕。
那些身影追了上来,包围圈越来越小,琼瑰从心底里感到一阵绝望,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醒醒啊小姐······”
琼瑰猛地回头,睁开了眼睛。
头顶幔帐正随风轻摆,花纹精致繁复。
屋内灯火摇曳不定,却能让琼瑰看清面前小燕儿关切的脸。
梨子苹果几个丫鬟在小燕儿身后忐忑不安地探着头。
这一切无不在告诉她,她还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哪怕退婚了,林屿也还是可以威胁到她的安全,哪怕退婚了,她还是回不到自己熟悉的现代。
而且因为林屿,她以为已经忘记了很多年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心头,阴影挥之不去。
“水、给我倒杯水。”琼瑰闭了闭眼,按下心头的恐惧焦虑,深深吸了一口气。
梨子和苹果连忙去外室,很快给她端来一盅冰糖雪梨汤。
琼瑰接过去时并未注意,直到甜腻的汤汁滑过干燥的咽喉,她才后知后觉,诧异地看向小燕儿。
小燕儿把擦汗的毛巾交给梨子去重新换一块,向琼瑰解释道:“您没用晚膳便睡着了,夫人来看过,很是担心,便嘱咐厨房给您炖了汤,在炉上一直煨着。”
琼瑰沉默地点点头,暗暗收起不想喝的念头,一口一口将这碗雪梨汤喝得干干净净。
梨子和苹果收拾着汤碗下去后,房内只剩下琼瑰和小燕儿,琼瑰不敢再睡,怕又做那种恶梦,便让小燕儿取两本书来。
她从陆司霆的书房里淘来了一些写风土人情的杂经,看起来还算有趣。
小燕儿便拿了手绷在旁边一边做绣样,一边陪她。
灯火有些轻飘,琼瑰偶然抬头,想让她剪下灯芯,却发现小燕儿正在注视着她,目光歉然。
见她发现了,小燕儿连忙低下头去,似乎觉得不妥,又抬头掩饰道:“小姐,您可是想用些什么?”
琼瑰哪有心情吃东西,连那盅雪梨汤,也是她不忍心浪费柳飘飘的心意所以强忍着喝下去的。
她摇摇头,刚想继续看手中讲京城婚嫁风俗的书,小燕儿忽地跪到地上,在她脚边颤声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不要嫌弃奴婢笨,奴婢一定会办好小姐所有想做的事的!”
琼瑰默然。
她的确动过念头,想问问谢宛宁之前说的那个挑丫头的人牙子还在不在。
小燕儿是真的敏锐又聪慧。
“今天的事,我不怪你。”琼瑰没有去扶她,而是想了想补充道:“但是不能再有下次了,明白吗?林屿再来,一定要拦住他,不要让他靠近我,并且第一时间去喊大公子来赶他走,明白吗?”
小燕儿低头的身影一僵,轻声道:“奴婢记住了,以后奴婢再也不自作主张!”
因为以前的陆斯玉从不骗她,有时候连自己的心事也会告诉她,所以小燕儿得了琼瑰的话便很放心,她在琼瑰身边高高兴兴地继续绣着。
琼瑰没有再去看书,而是将胸前玉牌拿出来端详。
那块玉牌这时温度并没有变化,可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琼瑰觉得,白玉中沁的那缕血红,比之前淡了点。
她将这块玉又拿到最亮的灯下去看,终于觉得不是自己眼花,是颜色真的淡了。
琼瑰脑海里闪过一线灵感,但并不太确定。
是不是只要让这玉中的血红完全消失,她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路似乎没有像梦中那样完全被堵死,琼瑰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她推开窗,发现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极小的雨。
“我要出去走走,你去问问梨子、苹果谁愿意跟来吧。”琼瑰对小燕儿道。
小燕儿怏怏地放下手绷,没动,“您为什么不要奴婢跟着?”
琼瑰思忖,“你不是正在做绣活吗?”
小燕儿目光一下活泼起来,哒哒跑去拿了把伞,想想又拿了一把,递给琼瑰道:“奴婢有空,绣活以后做也行,小姐带上奴婢吧,奴婢自己打伞。”
显然是还记得之前给琼瑰撑伞时一直戳到她脑袋的事。
琼瑰有些哭笑不得地接了伞,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两人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琼瑰觉得精神了不少,于是又打算在府中的后花园逛逛。
“小燕儿,林屿身边跟着的那个人,你觉得好看吗?”两人在一处竹林前停住,琼瑰斟酌着问道。
“林二公子身边跟着的人······”小燕儿重复了一遍,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小姐说的好看是什么意思,“小姐是说秦少爷吧?怎么?他又惹小姐生气了?不过小姐,他对任何贵女听说都不假以辞色,并不是故意针对您才不理您的。”
“虽然秦岁晏、公子,”小燕儿报了秦岁晏的全名,但想了想,还是找补了敬称,“人长得好看,实际却是个不懂风情的人,太过君子了也无趣的很,没法子的。”
对于秦公子为人她还是很敬重的,至少比林二公子强。
“是吗。”琼瑰若有所思。
秦岁晏,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小燕儿说他不喜欢理人。
那个人看起来也的确是很孤僻,应该对上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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