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薛九一旦回到长安,那就是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要比薛家子嗣还尊贵上一等。

再说回姜青鸢。

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上位后,姜青鸢的日子却没有如何难熬。她的胞姐被姜家送进宫里,不多时就受荣宠,进为淑妃,也因此成了她在长安世家贵族圈子里立足的资本。

姜青鸢前后一共为薛亦涯生了两子两女,其大女儿薛心宜在薛九走丢之后,成了实际上的薛家嫡长女,亦被默认为承望安县主之名的人。

若说谁最不想薛九回长安,那大概就是薛心宜了。

薛九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握笔乱画着。

她这时候心里杂乱得很,脑子里一会儿闪过高雅尊贵的秦令九的记忆,一会儿浮现天真浪漫的薛九的记忆。

两边时而糅杂,时而泾渭分明,令她的头越发地疼了。

现在是宣德四年,十二月初三。

而秦家满门抄斩在十二月初二。

也就是说,从秦令九到薛九,从死到生,她只过了一日而已。

可两段记忆有分先后,同等真切。经过长达两日的沉思过后,薛九再看秦令九的记忆,便恍若隔世,恩怨情仇好似随着那飘远的记忆尘埃落定。

上苍给了她机会,她也必不负此番新生。

恰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了低低的议论声。

“咱们这大姑娘是不是遇着鬼了呀。”

“别胡说,小心被三郎君听见,扇你们两个的嘴!”

“也不好叫大姑娘的,毕竟是长在乡野的人,等到了长安,还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呢。”

“是了,大姑娘被叫了十五年的大姑娘,而今一眨眼,变成了二姑娘,只怕要哭上几日的。你们说,这三郎君怎么也感觉待她格外好,难不成是内疚?”

“嗐,什么内疚,三郎君毕竟是兄长——”

话音戛然而止。

大概是薛柏耀过来了。

薛九打了个哈欠,手一垂,咔哒折断了掌间玉笔。

“阿九?”薛柏耀掀开车帘的当口,目光落在那断成两截的玉笔上,愣住了,好半天才问道:“可是这笔惹你不快了?”

天知道,薛九只是轻轻一放。

然薛九天生神力,幼年在镖局里还学了顶好的拳脚功夫,若不是叫秦令九的端庄缓冲了一二,这会儿早就坐不住,跑出去闹腾了。

无奈讪笑两声,薛九将玉笔往旁边推去,含糊其辞道:“不是不是,三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

被薛九提醒,薛柏耀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忙将一卷书从袖笼从取出来,递去薛九桌上,说:“这是家中族谱,几个兄弟姐妹我已经帮你记在了后头,你粗略过一眼,若是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薛柏耀这个人,倒是分外实诚,生怕薛九进了长安城后,会因为失仪而遭受责罚。

“谢过三哥。”薛九含笑点头,双手接过书卷。

眼望薛九如冷夜悬月般的眸子,薛柏耀不仅感慨了一句,到底是他薛家的孩子,就算养在乡野十五载,气度模样仍是一等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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