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主。”刘大人古板的老脸一僵,旋即一捋胡须,道,“大理寺少卿官拜从四品,低于正四品乡主,然本官此行有陛下手谕,任何与此案有关的官员需得全权协助,不得推脱,就算你贵为正四品乡主也不得抗命,否则本官将上奏陛下,严惩不贷。”
“大人所查,仅二位转运使遇害一案。尚方宝剑挥得太远,大人不怕被劾一个‘滥用职权’?”容嘉宁冷笑。
“本官行的端站得正,自是不怕宵小含沙射影,狐假虎威。”刘大人道。
“怎么?大人怀疑我?”容嘉宁道,“或是怀疑天策府?”
“岂敢。”刘大人道,“大理寺照章办事,不得不多问几句。况且本官怀疑此事与二位转运使之死密切相关,还望乡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然……”
“不然大人便要将我拿下?”容嘉宁挑眉,周围天策府府兵纷纷摸上兵器,惊得大理寺随行护卫一个激灵,窜到容嘉宁和刘大人边上,似乎想将剑拔弩张的二人隔开。
“乡主。”刘大人稳如泰山,“大理寺照例问话而已,心中坦荡又何必动怒,不如据实回答,洗去不必要的嫌疑……”
容嘉宁闻言叹口气,似乎颇为无奈地道:“大人您嫉恶如仇,管天管地,本乡主佩服不已,只是若连这老马出恭都要管,未免太过辛劳……”
“什么?”刘大人愣了。
容嘉宁心头冷笑:“老马识途,故此次带了匹老马,以防林间迷路,可惜下面人不得力,害这老马坏了肚子,这一路都拉的厉害。我方才实在看不下去,怕扰了诸位大人,故才牵了马,去别处方便……”
“……”
“大人若是不信,我大可带您去……呃,就地察看……”言罢她轻轻抬手,似乎飞快比了个手势。邹平微微垂首,后退几步远离了争论的中心。
“搜!”他低喝道,府兵直接散去大半,没入林中。大理寺护卫们看见退去的府兵,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确定这位乡主不会一个暴起,下令挥刀相向,他们就松了口气,只顾着感恩戴德了。
一名大理寺官员冲护卫一使眼色,部分护卫也跟了过去。
砰——
刘大人一拍大腿,怒道:“荒唐!”
“我所言非虚,是非真假皆可查证,何来荒唐!是不是出恭大人前去查看,难道看不出……”
“住口!你……你堂堂乡主……简直……有辱斯文……”
“出个恭就有辱斯文了?”容嘉宁笑了,“大人你难道不出恭?我原本不想当众多提,是大人您执意……”
“够了!”刘大人吹胡子瞪眼,“如此……”
“如此,也不能排除乡主的嫌疑……”之前使眼色的官员截口道。
容嘉宁耸肩:“无凭无据,含血喷人,大理寺向来都如此查案?”
“官员皆指证冯懿去向只有乡主在场,刘大人据实查案,何来含血喷人?”那官员又对着容嘉宁狠斥一声。
容嘉宁冷冷扫过这名品阶不明的官员,故作不见地重新注视着刘大人。
“大人的人证所见仅是本乡主与冯懿往来于同一方向,甚至都没见到我们任何交谈接触,大人的物证……哦,本乡主忘了问,大人可有物证?能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地将本乡主钉死在这儿的物证!”容嘉宁面沉如水。
“本乡主还觉得怪异,冯大人失踪,只不过一个小厮去寻而未果,大人便当机立断,就地审问本乡主这个算不上嫌犯的嫌犯。怎么?大人不打算细细搜寻一番?若冯大人只是林间迷途,即刻便归,大人对本乡主如此疾言厉色,不怕伤了同僚之谊?就算冯懿不幸被刺客余党掳走,那也当速速下令搜查,本乡主横竖走不掉,刺客却未必,怎么?大人对冯大人的生死毫不关心……还是……大人断定冯懿安然无恙……”
“住口!”发现自己被无视,之前插嘴的官员涨红脸,叱道,“妖言惑众。”
“掌嘴!”容嘉宁冷不防吐出一句,“或者……拔舌!”
刀剑出鞘声乍起,四下骤然死寂。
容嘉宁甚至不施舍他一个眼神,只盯着刘大人,道:“区区小官在少卿审问时胆敢插嘴,同时斥责污蔑正四品乡主,理应当庭掌嘴,素闻刘大人御下有方,在解决本乡主此案被诬告之前,不如先就此事给我一个交代。”
插嘴的官员瑟缩了一下,看向面色铁青的刘大人。
“乡主要什么交代?”
“此人以下犯上,不将陛下亲封的正四品乡主放在眼里,等同于藐视皇恩,藐视陛下,理应严惩。先掌嘴二十,等到了大宁,再行发落。”容嘉宁道。
“方才乡主所言极是,冯懿生死未卜,应速派人搜查……”刘大人敛了容色,顾左右而言他。
“大人!”容嘉宁咄咄逼人,“本乡主手下府兵已经前去搜查,横竖您手下的诸位大人都只能留在这里受余下的府兵保护,不如让您手下的某位代劳,两边都不耽搁,您说呢?”
乘胜追击固然极好,然而话一出口,容嘉宁便后悔非常,差点当即给自己一耳光。
而这群大理寺官员也的确不负她望,成功让她下不来台了。
“行刑哪有士族亲为的道理,乡主莫不是成心作践我等。”一名官员道,“况且刑不上大夫,宋大人士族出身,岂可掌嘴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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