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许多花叶纷纷凋落,凉风刮过,带起一片萧瑟。

与此同时,卢卉琳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之前好一点的时候还能收拾一下家里,现在又只能卧病在床。

她和宁梁庆的家境都不算好,从小县城出来打工,她好不容易做到行政主管的位置,薪水也长不少,和宁梁庆一块儿攒下的钱够买个首付,日子过得踏实稳定。

只是没想到身体越来越无力,偶尔头痛得像有人在拿铁锥敲她的脑子,她以为是工作忙得太累,请假休息几天没见好转,又咬牙继续上班。

因为家境不好,让卢卉琳从小到大有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医院费用昂贵,小病小痛熬一熬就过去了,没必要去医院。

拖到后面,宁梁庆深夜被妻子吃痛的声音惊醒,二话不说要送她去医院看病。

检查结果是癌症。

肿瘤长在脑干附近。

卢卉琳觉得天都塌下来,她崩溃好长一段时间,让宁梁庆带女儿走,别管她。

宁梁庆当然不肯。

打针吃药各种检查不算,还要按周期做同步放化疗,7天化疗5天休息为一期。

家里的存款用得精光,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

在医院这段时间,宁梁庆为了照顾卢卉琳还丢掉工作,等于家里每天都在负债,没有半点收入。

做开颅手术的钱遥遥无期。

卢卉琳做了四个疗程,怎么也不肯再治疗:“我已经好很多了,我要出院。”

她拒绝打针吃药,谁也劝不住。

医生开了一堆药,跟宁梁庆说:“那你先把这些药拿上,带她回家吧。”

卢卉琳就此在家休息,宁梁庆知道自己急需一份高薪工作,也正好看到江家的招聘信息。

他在江家工作的这几个月省吃俭用,欠亲戚朋友的钱没还清,卢卉琳的病又加重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宁絮怎么可能不知道卢卉琳生病难受,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她能隐约明白,爸妈让她待在江家玩,是不想让她看着难过。

其实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不知道。

是追债。

他们所谓的亲戚朋友,随时能当场撕破脸皮,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这种场面,这种憎恨面目,这种争端环境,对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有多大影响,谁能猜想。

所以宁絮被宁梁庆接送上下学,晚上在江家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周末也一直待在江家,那些人想找她都找不到。

直到这天,宁絮课间和好朋友在操场上跳绳,被班主任叫来:“你舅舅来学校找你。”

宁絮远远看着男人,确实是舅舅,这号人物都是过年才见到,今天跑来她学校干什么。

男人把宁絮带到角落,先递给她一盒牛奶:“小絮啊,在学校学得怎样?”

宁絮说:“还行吧,基本班里前十这样。”

“那不错,争取考个第一,舅舅给你买零食。”

“嗯嗯。”

“你看你懂事又听话,其实我现在也想给你买零食,哎,只是没钱了。”

宁絮说:“那等舅舅有钱再买呗。”

“……”

“你知道你表弟现在也在上学,一个学期几千块都不够。”男人不再笑了,把话挑明,“你表弟都快没得学上了,我也真是没办法,你今晚回去问问你爸爸什么时候还钱啊?”

宁絮:“我们家欠你多少钱?”

“多少钱,”男人上下扫她一眼,“把你卖了都不够还的。”

“现在你爸不是在有钱人家工作吗,开几百万的豪车,不会这点钱还不起吧?”

这事搁在宁絮心里,整得夜里失了眠。

她半夜爬起来上厕所,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就蹲在爸妈房门口听。

卢卉琳:“说了让你带着阿絮好好生活,别管我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相爱这么多年,我怎么放得了手……”

铁骨柔情,极少将爱字说出口的男人,一字一顿沙哑的嗓音都柔化了夜色。

卢卉琳哽咽了。

宁梁庆说:“你放心,我会尽快还清钱,再凑够你的手术费。”

他们家本来住在小区里,没钱之后只能搬来两室一厅狭窄的民房,隔音很差,宁絮听得一清二楚。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怎么回的房,只记得被窝里冷冰冰的,躺了半天也不见暖和。

之后一段时间,卢卉琳经常痛得失去意识,不时身体抽搐犯癫痫,宁梁庆熬红眼睛枯坐一晚,走投无路只好找江老爷子借钱。

“你以后打算怎么还,何时还?”江老爷子问,“况且你也有小孩,孩子以后读书工作成家也要不少钱。”

宁梁庆动了动嘴,嘴唇重得发不出声。

哪怕不带利息,他都知道自己还不了,一般人也根本借不起这钱。

“这样,钱给你,也不需要你还。”老爷子继续说,“只是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也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再怎么样也要点利益。”

宁梁庆连忙说:“什么我都答应,哪怕让我捐眼睛也行。”

老爷子摆手:“别急着答应,你的眼睛也不值这个数吧。”

“是这样,我小孙子不肯出门,更别说去盲校学习,难得有小絮这样的朋友,这段时间以来心情都好上许多,你能不能让小絮去盲校陪他一年,就一年,等他适应一些,我保证她再回到正常学校不受影响。”

“这……”

宁梁庆有些犹豫,让他做什么他是愿意,但涉及到孩子的事,他比较慎重:“这主要还得孩子愿意才行,我问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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