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自己不肯跟他走,沈琢不怪她,这是她的选择。张大娘和阿烟爹是她的唯二的两个亲人,即使遭受打骂,这么多年的亲情也不是说能割舍就能割舍的,更何况她才十二岁。

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年代。

不过,总是得让张家收敛些,阿烟的日子才会好过。沈琢敛色,抓住话语追问:“律法...你刚不是说,什么殴打...”

“害,傻小沈,我那就是吓唬吓唬他们。你没听阿烟爹说嘛,近年来都从未出现过殴打自己孩子去官府的。”岑南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是为阿烟好,这条律法发行不足三年,远未达到全大梁普及的地步。再者,是得要阿烟肯告官,方才能出手管。”

裴长渊背过手去,“救也救了,事情也掺和完了,是否可以回去?”

虽说多管闲事,沈琢却并不后悔。反正他在阿烟爹娘这已经是极致讨嫌的角色,怎么做都不会改变他俩对他的看法,倒不如给阿烟搏一把。

至于不领情,那便不是他的事,只是沈琢仍为阿烟惋惜。

“行了,咱们走吧。也不会真出什么事。”岑南摆摆手,“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打也只是教训一会儿。”

沈琢点头,几人往回走,身边还跟着两个官差。他刚居然没发现,岑南来是穿着官服的:“岑大人来村子有事?”

“啊,都快给忘了。你午间不是和我说肯去西梁口,我回去后和大家商量了下,大家都毫无异议,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告知你。正去你家路上,便被长渊叫住了,然后就碰上你们这一出。”岑南看着郭阮在院子里忙活的身影,嘴角上扬,“此次前来便是要同你阮姨说这件事。”

“......”我看你就是想来看阮姨吧。

沈琢无意戳穿,进院子里喊道:“阮姨,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不是说午厨么?这都吃晚饭了。”郭阮转身,就看见岑南站在身后,看着他这身衣服,又见两个护送的官差,心中一个咯噔,试探道:“岑大人,可是有事?”

岑南和郭阮在中堂商量,时不时传来几句。沈琢则在屋子里做他今日的功课,虽说如今已能老老实实待在桌前半个时辰,可字和裴长渊的对比起来,却仍旧是天壤之别。

临走时,岑南对沈琢点了点头,这便是成了的意思。郭阮仍旧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却也明白不能再这么下去。沈琢如今十九,若是早几年恢复,如今便已成家。她心生担忧,怕沈琢在外有什么闪失,却又不能一直抓着不放。

饭后,郭阮对沈琢交待了几句,便回了屋。裴长渊则又消失不见,独留他一个人睡在屋内。

瑞雪兆丰年。已是十二月中旬,连日来的雪都未曾停过,积攒的风雪没过脚踝,踩在地里沙沙作响。

沈琢先是去了一趟曾公屋头,发现老爷子已经去了若水寺。他把坛子放进屋内,又给在窝里的崽子们喂了一道,方才离开。

上次腌的萝卜已经入味,他每家每户都送了一小罐。那个村民口中好吃懒做的沈傻子,终于消失不见。至于张家,他不想去,他去回春堂转了一圈,托王香德带给阿烟。

“来了?”余四娘指挥着人将食盒往马车上搬,“正巧,小沈去码头吧。”

“码头?”

“不错。岑县临近郦水河的地方扩建码头,这是他们订的饭,你趁早送去面得凉了。”余四娘摇摇扇子,“这么大的雪我才懒得出去。”

原来这时候就有外卖了。

沈琢跳上马车,调侃道:“四娘,得给我涨工钱。”

“行了,快去吧你!”

岑州偏僻,周围地势险峻,官道崎岖难行,若是开了码头,水路自是比山路要方便些。多亏这些日子的大雪,河面结冰,没有往来商船,扩建自是比平常要快些。

从来福客栈到码头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工人们坐在沿边,早已摆好了折叠式的小木桌。沈琢跟打头的人交接,任凭工人们折腾饭菜。

虽说尚处于修建之中,但已有小摊小贩推着车围聚在周边贩卖。这里以后毕竟是最便捷的路,来往商贩如此多,自然有钱赚。

沈琢看着摊贩,心中有个点子,但光靠他一人,恐怕很难做。

“今年雪好大,天儿也冷。”“是啊,我还有个在西梁口的弟弟,不知道有没有穿好衣服。他啊,就讨厌厚重的大棉袄。”

“诶!打仗嘛,都这样,太暖和骨头就懒,也跑不起来。”

“那裴将军已经很深明大义了,每年都让几个将士回来趁着年关看看家。要我说啊,比以前戍边的将军们不知道开明多少。”

“不错,裴将军在的这几年,西羌人一点骚扰的机会都没有。”

“裴将军?”沈琢听了一嘴,趁机问道,“西梁口那位将军,姓裴?”

“对。”为首的工头姓李,放下手里那碗酒道,“成治元年来的吧,好像是自愿请兵离京。”

“各位大哥可知道将军叫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事还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军中事务可打听不得。”李工头笑笑,“兄弟几个都吃完了,还得劳烦你将盘子带回去。”

余四娘在客栈门口等了半天,心想这小崽子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在路上被人贩子拐了吧?这年头虽说拐成年男子的不多,可架不住沈琢长得好看啊......

“我当你去做什么了,回来得这么迟。”见马车出现在视野之中,她连忙上前,“虽不要你下厨,可这也去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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