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银每款手机都有主打特色。

古罗马神话中水星墨丘利,是雄辩之神,沟通之神,在奥林匹斯山上担任诸神的使者和译者。

第一代TS水星推出来就拥有极佳的影音效果,音响级别立体环绕声音效,支持杜比效果,以及个性化的语音控制,不仅支持全世界语言,还能识别匹配国内数十种方言。

当时推出给情侣用的,只需要朗读15句话系统预设的句子录音,系统就可以合成智能语音音色。

金潇作为系统预设的音色之一,她当时录,远不止15句话,测试加反反复复录了一周,拟合度高达98.79%。

所以,从程一鑫手机里播放出来的这句话,实在令人窒息。

不是她亲口说出来的,AI合成以后却几乎别无二致。

金潇美目瞪圆了,她语气冷峻,“为什么?”

程一鑫的TS水星却精准捕捉到了她问得这句“为什么”,新的对话框跳出来回答她,依然是金潇自己春心荡漾的声音。

Silver:我想,是因为我的鑫哥太帅了吧。

金潇被自己声音尬住。

在国外这些年,人人都社恐而尊重隐私,她过得很自我而舒坦。回国以后,她只需将又飒又拽的财阀千金角色本色出演,无人会找她不愉快。

哪有这么尴尬的时刻,都快忘记了几年前,次次被程一鑫调戏,被他社交牛逼症支配的恐惧了。

她一向很敏感,此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坐立不安地把翘着二郎腿的左腿放下,又换成右腿架在上面,她还不自觉地抚了抚胳膊。

金潇压低声音用口型对程一鑫说,“关了它。”

程一鑫多了解她,精准地回避了她的目光。

虽然手机在程一鑫手心攥着,金潇忍无可忍,上身前倾,修身的裙身勾勒出更曼妙的臀腰比,触及屏幕才发觉程一鑫的指节亦是隐隐用力。

她手腕发力,与他争夺手机的控制权,低低命令他,“松手。”

程一鑫无奈,金潇出国是天天健身吃蛋白.粉吧,力气比以前还大。就这么逗她一下,至于使这么大劲儿吗,修长的指甲把他手背轻轻刮出一道红痕。

程一鑫让她点击关闭了语音控制。

金潇舒了一口气,生怕他手机再用她声音说出些什么恬不知耻的话语。

金潇的目光谴责而难以置信:“程一鑫,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为什么用我的声音?”

“哦?”程一鑫勾唇,拉长了音调,“我只是觉得挺好听的,这是你的声音?”

他装得太敷衍,一双皎皎如寒星的眸子里尽是揶揄之色。

金潇懒得跟他计较了,千银是她家开的,她还没办法治他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金潇没再给他机会乘胜追击。

她一转凳子,胳膊肘撑着程一鑫店的柜台。

以手扶额,脸侧卷发刚好覆住眉眼,不必与他对视,姿态慵懒地歪斜着倚在玻璃柜台上。

她睫毛长长,焦距凝固在虚无缥缈的远处。

她最近在构思新的手机外型方案,大世界商场里各种型号的手机,令人眼花缭乱,很适合引发思考。

奈何脑海里难以风平浪静。

百无聊赖之下,金潇开始扣自己指尖的水钻,几次隐约察觉到程一鑫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他是欲言又止的。

可她已经感到逾越,他们不再合适开这种玩笑了。

虽然是她自投罗网,非要问他的Silver叫什么。金潇谴责自己,她其实有那么一丝私心,想知道他是否有现任女友,或者说,是她绝不想承认的那个答案,想验证,又不敢承担后果。

金潇摆明了不愿再有一丝一毫互动的态度。

程一鑫识趣地不再打扰,低头专注地刷机。

中午时间,周围的店主哈欠连天,还有两个还在刷着短视频一边偷瞄金潇,对面的店主胳膊搭在玻璃柜上,趴着小憩。

只有程一鑫任劳任怨,他似乎又在电脑上连了一部手机,等金潇手机读进度条时候干私活,双线操作,键盘打个不停,手指跃动翻飞。

不消半个小时,他刷好她手机还给她。

千银系统新打的补丁依然被越过了,重新回归了表面无id可以正常使用的手机。

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然而开了防盗模式又如何,id存在的痕迹,不是一样有黑科技可以让它轻而易举地湮没在数据代码里么,区区半个小时就可以强制抹去。

更何况,他们分手五年了。

金潇简单设置了id,眉眼舒展地笑了笑,“谢谢。”

她不再横眉冷对,忽地一笑,实在明艳不可方物,像记忆里的晚霞和煦地融化了,又像破了壳的蛋清浇在心脏上。

程一鑫心里骂了声操,甚至不敢直视她,低头把螺丝批攥手里,手背青筋凸起。

他掩饰地吹了声漂亮的口哨,声音清越,“小事儿。”

这才是金潇以前想象中的画面,如果真有下一次见面,她一定是他喜欢的模样,成熟懂事,明媚迷人。

可她已经不再迷恋他了。

程一鑫打破沉默,“那个,教程……”

金潇客气道,“我看你挺忙的,忙完再说罢。”

“行,那我,”程一鑫找回刚才装二十部手机的筐子,把螺丝批在手里转笔一样耍了个花,“我刷别的机去了。”

金潇忽然不痛快了。

程一鑫最会四两拨千斤,上一秒可以越过五年的空白调戏她,下一秒可以没心没肺地耍着螺丝批。

如果从渣男语录里选一句话,金潇觉得可以把“我只是嘴甜,心里没你”贴在他脑门儿上。

程一鑫明明很看着那么普通,庸俗,是比别人帅那么一些,弯腰窝在那么小的一方天地里,几年了都没走出一道玻璃柜台。

可她偏偏觉得他很神秘,她总是猜不透,他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读不懂他,这辈子也不会读懂了。

两人许久不见,金潇不免有些后悔,她反应得太过激了。她在害怕什么,当时可是程一鑫不愿继续了。

这几年,作为合格的前任,都在对方的生活里像死了一样消失。

以前觉得前任之间问句别来无恙太俗。

可金潇开了口,也不过一样,“那你呢,还没问你,你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混吃等死,”程一鑫嘴皮子不打秃噜,“听歌没有vip,游戏没有mvp,现实没有rmb。”

“金潇,”程一鑫说完以后,自己都逗不笑,“你真不擅长说这种垃圾话,有什么话,直说吧。”

金潇松了口气,快刀斩乱麻,“下次我让同事来找你吧。”

程一鑫头也不抬,“好。”

他们都察觉到一丝不该有的难过。

金潇站起来,一副告别的姿态,一袭长裙再次服帖地勾勒着她姣好的曲线,丝滑而纤尘不染,昭示着她本就不属于这个藏污纳垢以假乱真的二手手机世界。

她没拿手提袋,手里就一部TS水星5,裹挟着程一鑫刚拿过的温度。

莹莹孑立,无羁无绊,无牵无挂,谁也留不住她。

程一鑫喂了一声,喊住她:“问你个问题。”

他自嘲一笑:“可能我不该问。”

他为何又要故作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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