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叔都在显眼的地方做了路标。每走几百米,就能发现某棵老树上被刻上了箭头形凹槽。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走出了沼泽区域,树林逐渐稀疏,视野更加开阔。

在太阳落山之前,郑青淼选了一块平坦硬实的背风处作搭营地,开始往土里打钉。土里砂石少,郑青淼和陆满徒手就能把整个钉子不费吹灰之力完全钉进地里。

等他们搭石头生篝火的时候,半天不见人影的张轻燕终于出现了,手里用鞭子捆了一大捆柴回来。

炙热的焰苗不停吞噬着木柴,形成炭灰之后,郑青淼便丢了几个地瓜进去。陆满见状也把带着的烙饼和肉干一同丢进去,盖紧石板。

透过层层叠叠的石板缝隙,依然有温暖的火光冒出来,早春料峭,夜色渐深,地表温度很低,陆满裤腿已经被地上起的露给打湿。

因为担心发出声响把不该惹的怪物惹过来,他们一整天都没有交谈。直到生起篝火、吃起地瓜,郑青淼才打破了沉默。

“哎哟,一天没讲话,憋死我了。”他说着用嘴衔着烤得焦香的地瓜,连皮带肉一块撕扯开。

“生了火就可以说话吗?”陆满三下两下就拨掉了黑乎乎的皮,有些好奇地问到。

“像大多数野兽害怕火一样,怪物们不喜欢火。但也仅仅是不喜欢而已。”

张轻燕慢条斯理地吃着地瓜,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除非饿急眼了,不然大部分怪物不会主动靠近火源的。也有小部分特例,我之前遇到过一次。”郑青淼毕竟是狩猎队的核心成员,见多识广,讲起过去的经历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那次夜里轮到我守夜,有只半个人那么高的扑棱蛾子飞过来,直直往我们的篝火上扑。花纹像人脸,全身浓密的茸毛,还有手臂那么长的触手!它扑过来张着嘴想来啃我的脑袋,我直接一刀下去,整个头被我砍掉了。你是不知道,那个黑汁,喷了我一身……恶心得我几天都没吃下饭。”

"虫子是挺可怕的。"陆满深以为然地点头,继续闷头啃了几口香喷喷的地瓜。

“他怕虫子。”张轻燕很不给面子地戳破了他。

“我郑青淼怎么可能怕虫子?只是太恶心而已!”郑青淼看了看手里没去皮的地瓜,忽然没胃口了。

“陆满,你在荒野遇到怪物,可不要像郑青淼那么鲁莽轻易杀掉。”

无视了郑青淼“我那次只是被吓到了而已”的抗议,张轻燕继续向陆满解释道:

“陆满,你知道怪物是怎么形成的吗?”

“我之前听陆叔说,是三十年前爆发了一次瘟疫,很多动物感染上了那种病毒,变异成了怪物。”陆满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没错。”张轻燕赞同地点了点头,“甚至可以说,怪物死掉之后留下的尸体,比怪物还活着的时候更具危害性。”

“听父辈说,三十年前大灾变刚发生时,只有零星几只动物变成怪物,根本对围城构成不了威胁。

“但当时他们没有预见到怪物的尸体也具有病毒感染性,等反应过来进行集中销毁时,病毒已经在各种各样的动物种群中蔓延开来,情况逐渐失去控制。尽管现在存活于荒野中的正常动物已经接近灭绝,但杀掉怪物后必须销毁尸体的惯例一直流传到现在。

“怪物不是不能杀,只是杀了之后处理起来很麻烦。消灭病毒活性需要极高的温度和漫长的时间,单靠普通的篝火做不到充分燃烧的。”

“我那次就被我爹逼着,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什么背着能帮挡刀、回去烧了还能涂村墙,我就背着那只大飞蛾的尸体,一路背回了村门口。”

郑青淼回忆起来面色还有些发苦,一身的腱子肉都忍不住颤了一下,仿佛无意中回味起了那次肉贴肉的醉人触感。张轻燕脸上闪过一丝笑。

“当然,尸体难处理只是一个原因而已。”

“还有其他原因?”陆满第一次完整地接触这些知识,好奇地继续问到。

“当然是难杀。”郑青淼和张轻燕异口同声地说。

“怪物本来也都是普通的动物,动物有强有弱,怪物也一样。”郑青淼作为狩猎队里的前锋,对付怪物的经验尤为丰富。

“怪物的攻击力和本体动物的强弱挂钩,像狮子老虎狼一类食肉动物异化成怪物后,对人类来说更具危险性。而像飞蛾一类的弱攻击性怪物,威胁性则会小很多。”

“像上次的那只飞蛾,是极少数容易击杀的怪物。大多数怪物都不好对付,力量和速度惊人,再生能力超强。人跟怪物比谁先死,无异于鸡蛋跟石头比谁更硬。所以,遇上怪物能避则避。”

“那青淼哥你们在荒野,最经常遇到什么样的怪物啊?”

“青苗村附近,大多是蜘蛛和其他弱攻击性的昆虫。往城区那边走,怪物种类会更多,但我们比较少往那边去,太危险了。”

“为什么?”

“靠近城区有狼。一大群。狼的嗅觉非常灵敏,嗅着点肉味都会赶过来。像你这么个小不点,给它们塞牙缝估计都不剩……”

他们又给陆满聊了好一会怪物的事情,见陆满食饱餍足,被暖烘烘的篝火烤得有些昏昏欲睡,郑青淼便催他去睡觉了。

“困了就去帐篷里睡吧,我和轻燕轮流守夜。”

“我也可以守夜的。”陆满睁大眼睛,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安排。

“守什么夜,你好好睡觉就行。小满你还在长身体,我们这些大叔阿姨早就过发育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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