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疾不徐地步至跟前。
“姑娘,请留步。”
这人看上去大约和宋怀远一个年纪,一身水亮的织金锦衫,五官方正,两颊留着利落整齐的美髯,如果不是眸中那道难以忽略的精光,损了周身的斯文气,想必也是标准的美男子一名。
宋初夏看着眼前陌生的帅大叔,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叔微微一笑,向宋初夏等人自我介绍道——他是夏江县最大的钱庄昌隆号的东家,姓方,名德生。
钱庄东家,有钱人啊……宋初夏和程大郎同时交换了个眼神。
方德生敛了敛袖口,一脸神秘莫测地问:“姑娘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没头没尾的,宋初夏不明白他话中所指。
“算盘。”方德生吐出两个字,神色隐隐兴奋,“姑娘说的那种,怎么说呢……”
“改良版算盘。”宋初夏替他说道。
“是,是,正是改良版算盘,果真有这样式儿的算盘?”他又问道。
方家世代都是做钱庄生意的。
大晋不似前朝恪守以农为本,自开朝以来就放宽了对商业的管束,任其似野草般繁茂疯长,方家几代人乘着这股东风,不仅将昌隆号开遍了夏江,连整个江陵都有数家分号。
方家人一辈子都在和钱银打交道,光是每日票号里的流水都能让人数花了眼,自然知道算盘这一工具于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是以方德生恰巧在芝林堂里听到了宋初夏和杨掌柜的那番话后,立马候在这里,只待宋初夏一出来就把她截住。
这小姑娘比划得煞有其事的,别人信不信不知道,他方德生一听就听出了里面的门道。
只待再确认一番罢了。
宋初夏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方德生更兴奋了,急忙问道:“那这算盘如今可还有?可否容我一看?”
这个嘛……自然是没有的。
但宋初夏看出来了,这位钱庄老板对她的改良版算盘很感兴趣,那杨掌柜也很感兴趣,但显然没有他这般急切。
“算盘没有现成的,但我可以画在纸上给你看。”宋初夏道。
画在图纸上也是一样的,方德生连忙点头说好。
药堂门口人来人往的,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儿,方德生见宋初夏二人才从药堂出来,想必还未用过午饭,便想邀 她二人同去酒楼用顿饭。
宋初夏摇摇头拒绝道:“我得回家,我家住得远,再不回去估计就天黑了。”
如今已经过了午时,赶回去最快也是晚饭时分,再晚李氏该着急了。
可方德生这心里也着急啊。
小丫头方才就已小嘴叭叭地跟那药堂掌柜说了这事儿,谁知道她还跟多少人说过?保不准这算盘就被人给截胡了,不行!
方德生略一琢磨,遂笑呵呵道:“那方某人跟你们一同回去可好?宋姑娘可以坐我的马车,脚程快,还舒坦嘞。”
他见那牛车只用几块破木板拼成,颠簸个一路,不知是木板车先散架还是身子骨被颠散,哪里有他那铺满软垫的宽敞马车来得舒适。
程大郎却不乐意了,他倒不在意方德生是不是嫌弃他寒酸,只是不放心夏姐儿一个小姑娘上别人的马车,尤其还是陌生男人的马车。
他算是宋初夏的长辈,自然是要护着她的。
程大郎正要劝劝夏姐儿,却听她说道:“可以呀,只是程大伯要跟我一起。”
说实话,这牛车确实快把她人给颠坏了,方家的光是外表都已经奢华无比 ,内里的光景自不必说。能享受就享受,宋初夏一向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
“那是自然。”七窍玲珑的方东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
等真的上了方家的马车,宋初夏和程大郎再次交换了个眼神,双双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种没见过世面的神情。
车内是大约能容下七八个人都不嫌挤的宽敞,绸缎裹着草药的软垫既清香又清凉,宋初夏相信,如果不是夏天,这里铺的该是貂皮。
方德生在案上纯铜的古朴香炉里点上一支檀香,顿时袅袅轻烟升起,如至幻境。
还是有钱人会玩!宋初夏在心里默默流泪,这种精致小资的日子她已经有快一年没过过了……
不仅如此,案上还摆着两份用金碗装着的炖羊肉,方德生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方才让人去城里李娘子的店里买的,这夏江县就属她家羊肉最好吃,炖得那叫一个软烂酥香呐。”
尽管馋得都快流口水了,程大郎还是有些拘谨,这车里随便一块布的花费都够他家吃上一年了,自己一身汗津津的麻布衫,少不得要脏了人家的地儿。
宋初夏倒没程大郎想这么多,她端起碗就吃了起来,果真是入口即化的软烂,汤汁也不似别的羊肉汤那般总有股子膻腥,反倒是咸香带鲜,太好吃了!
程大郎见宋初夏开动了,便也跟方德生道了声谢就狼吞虎咽起来。
一碗羊肉下肚,宋初夏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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