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翎这一夜不曾合眼,霍嚯鼾声震天响,他驱着灰狼到洞府外眺望深山夜色,酒气还未散尽,便看到不远处有顶着黑熊耳朵的少年探头探脑。
邹翎拭去唇珠上的露,向少年招手:“小孩儿,夜这么深了,你不去睡觉,待在这是等我吗?”
少年响亮地应了声“是”,随即蹦蹦跳跳跑出来,轻巧地蹦到灰狼身边,仰着妖形还没褪干净的小脸巴巴地望着他:“哇。”
灰狼为了保护他,体型化得大一些,邹翎从狼背上弯腰,声音温和:“看清楚了吗?”
熊少年眼里冒起星星,啄米似地猛点头,回神来又使劲摇头,结结巴巴地得寸进尺:“要、要仙师再近点。”
邹翎唇边泛起笑意,摸摸灰狼令它变小,直至和少年视线齐平:“现在够不够近?”
少年模样呆呆。
“从前,我也向一个人靠得这样近。他和你不一样,受不了地推着我向后仰,斥责我太近了。”
他才悠悠唏嘘完,熊少年就随着他的话音后仰,墩在地上倒抽一大口气,激动得黑熊耳朵都变红:“我我我无法夫吸了!”
邹翎凤眸一圆:“怎么了?”
熊少年脸涨得通红:“仙师好、好看。”
邹翎被逗笑了,轻柔道:“小孩,你见过魅魔吗?传闻他们是魔族最低级卑劣,也最妖娆貌美的浊物,你要是见过他们,就不会被我这样普通的皮囊迷惑了。”
少年既懵懂又坚定地摇头,说话不结巴了:“仙师是仙子,魔才不配和您相提并论。”
邹翎仰首笑了半晌,笑意不到眼底,笑容是戴惯的面具,摘不下了。
自感讽刺之余,膝盖忽然剧痛,他只好伸手轻揉自己的膝盖,微蹙眉头问:“小孩,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熊少年眼睛大亮,兴奋地不住点头:“您说!”
“你是山中灵物,这里是你的家,我想要一些山中木,你能取一些木材送我吗?”
少年一字不问,转头就顺拐地蹦着跳远。
邹翎看他走远,合掌嘀咕:“罪过罪过,我已堕落到连小孩都使唤起来了。”
灰狼抖抖耳朵,扭头去舔他的膝盖,轻嗷了两声。
只是没想到那熊少年很快就跑了回来,轻轻松松地单手扛一棵大树来:“仙师!您看这够不够?”
“太够了。”邹翎哑然失笑,“小孩,你力气不小,年岁几何?”
少年脆生生道:“才五百岁!”
三百四十一的邹翎:“……”
熊少年摇摇地上的树,笑呵呵地问:“仙师要木材干什么啊?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邹翎笑了笑,伸手摸沾着露汽的树木,平静和煦道:“取材做把轮椅。”
少年愣住,挠挠耳朵问他是为谁做,他答为自己,又问:“小孩,你大抵听了旁人添油加醋的无稽渲染,慕强崇敬我,但我如果其实只是个残疾废人,你还敬我吗?”
少年答得爽快:“是人是妖都会受伤,伤残了也不打紧,仙师长得好,光冲着脸我们就很喜欢很喜欢仙师了。”
邹翎用灵力操控木材,听这话乐不可支,又笑问:“那我若既残且废,还彻彻底底破相呢?”
少年竖起圆耳朵:“仙师,你怎么咒自己!我娘说了,天生地长一张嘴,说点好听的不为叫人听,叫自己高兴才是正事。”
邹翎便不说了,哼着小曲以指为刻刀,很快做好了一把舒适的轮椅。他勉强从灰狼背上站起来,双膝在白衫下发抖,他坐上轮椅,舒舒服服地望夜色,脸上只有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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