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事啊?”陈岩一脸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那手机我老早就不用了。”
任佳小心瞄了他一眼,睫毛垂下,抬头,又瞄了他一眼,陈岩被她看得发毛,只得再次重复一遍:“都说没关系了。”
任佳于是又低下了头,仍是一脸自责。
两个人沉默地站在巷子口,忽然,一辆轿车疾驰而过,陈岩下意识伸出手,拽着任佳往后退了一步。
空气中霎时扬起了大片的灰尘,任佳被呛得咳了一声,陈岩立即松开了她。
头顶的树梢上传来几声鸟叫,微冷的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气味,任佳忽然发觉,陈岩的眼神也也浸上了些许湿意,晃啊晃的,悠长而沁凉。
任佳喉咙莫名有些痒,她又小声咳了一声,陈岩立即看向别处,生硬道:“这种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说完,他就一步跨上了单车,飞速驶回了小巷。
地上的灰尘再度扬了起来,任佳的心脏快速跳动着,用眼神临摹起了陈岩疾速远去的背影。
她等着陈岩彻底消失在石板砖小路上,也等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恢复如常。
而当陈岩消失在红墙居民楼旁的那个瞬间,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任佳视线里。
是她的妈妈,胡雨芝。
*
按理说,周五没有晚自习,任佳上完第八节课就放了学,这个时间,无论是早班还是晚班,她都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的。
看来胡雨芝还是知道了,她早该知道,躲不过的,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深吸一口气后,任佳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抬脚向家中走去,而与此同时,胡雨芝也正一步一步向任佳走来,和任佳一样,她的步伐沉重而缓慢,丝毫没了以往的轻快利落,任佳于是明白,这一次,她是真的让妈妈失望了。
“我帮你拿。”
到达任佳身旁,胡雨芝伸手要帮她拿书包。
任佳犹豫了一下,刚要给她,胡雨芝已经一把抢了过去,细而窄的书包肩带唰一下划过任佳肩膀,她被扯得向后退了一步,肩上一痛,皱着眉嘶了一声。
胡雨芝仿若毫无察觉,颠了颠书包,问:“这么重?”
任佳点了点头:“这周作业有点多。”
“是吗?”胡雨芝冷笑一声,“考差了知道要用功了?”
任佳再也无法忍受,蹬蹬蹬加快了步伐。
“站住!”快到家门口时,胡雨芝喝住了她,“任佳,你是不是心虚?”
“我心虚什么?”
爆发从来都只在一瞬间,任佳回头,眼泪夺眶而出,“我心虚什么!我明明比以前更好了,明明进步了,但你们所有的人都还是瞧不起我!我早就知道,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和你也是!”
胡雨芝的火蹭一下冒了上来:“你不心虚瞒什么瞒?你不心虚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告诉我成绩!要不是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三十五名!任佳,你管这叫进步?你以前连第二名都没有考过!”
“那是以前!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辛苦!”
这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一出,沉默便立即在二人间蔓延开来,一时间,胡雨芝连气都喘不顺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有如此气焰嚣张的一天。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任佳又哑声重复了一次,“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刚刚那一吼,几乎用尽了任佳所有的力气,任佳忽然觉得自己很疲惫,是那种只有最冲动最幼稚的小孩才会有的,恨不能从整个世界里抹去一切自我痕迹的疲惫。
她实在是、实在是不想和胡雨芝继续吵下去了。
任佳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棵樟树,樟树后就是陈岩的卧室,她现在不止委屈难过,更有种强烈的窘迫和难堪,她一点儿也不想陈岩看见这样的自己,不止是看见,哪怕让他听见都能要了她的命。
“对不起。”
任佳胡乱擦了擦眼泪,匆匆向屋内跑去,胡雨芝却一把拉住了她,眼眶也同样红了。
“任佳,我用了这么多年才把你拉扯成人,你再辛苦能有我辛苦?”
胡雨芝的声音越说越小,又陡然间尖锐了起来:“说啊!你再辛苦能有我辛苦!?”
楼上已经有人打开了窗户,像是听到了下头的动静。
“别说了行吗?”任佳几乎是在哭着求她,“我回家和你解释好不好?”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胡雨芝抓着任佳的右手力气越甚,“你长本事了,出息了,觉得你妈没读过书,好骗是吧?”
“我没有……”
“我没想要故意瞒着你,我只是害怕……”
任佳一次次重复着同样的话,面色愈发苍白。
“说啊!”胡雨芝又喝了一句,“你怕什么?你不心虚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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