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玛格丽特心中甚至产生了矛盾的吸引与抗拒,她本能地想要靠近棕榈园里发出声音的这座帐篷,但又抗拒撩开帐篷外的帘子,传出来的声音非常微弱,甚至游离在听觉得边缘。
发出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单薄的声源,当女孩面无表情的掀开帐篷的帘子,直视着帐篷里七八双恶心的人眼时,他们发出了像野兽般的怒吼。
帐篷阴暗的宛如冰冷的地窖,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麝香与强烈的金属的血腥味,玛格丽特冷眼看着为首被包围在中心的男人,兰卡斯特国王之子,被神抛弃的废人王子,正坐在屈辱的轮椅上,直直地注视着她,他身边几个身强力壮高大的士兵神色戒备骤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指上她的咽喉。
年轻的男孩跪在男人身侧,体面的黑色制服已经被鞭打抽成烂缕血肉模糊的挂在身上,刺鼻的血腥随着在他膝下汇集成的一滩血洼而愈发的浓烈。
随着帐篷外帘的掀开,刺眼的日光渗透进来,等年轻的男孩看清眼前来人时,有些手足无措面容苍白,耳根渐渐发红,僵硬着脊背,沉默咬紧嘴唇的把头压的更低了。
“大人,好久不见。”
女孩笑着,看似十分愉悦的和眼前阴翳带着死气的王子友好的打着招呼,她轻轻地看了那些朝他抵着剑的士兵,嘴角勾起的弧度又深了几份。她的眼神充满着奇异的兴奋与热切,身子不断地超前倾,不得不逼的士兵们颤抖着手里的箭朝后退。
似乎是她的提醒,王子脸上堆积的横肉开始无意识的抽搐,像极了痉挛,忽然落到他捆满绷带大腿上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呐呐自语笑着说,“看来恢复的还不错。”
而下一秒,她微笑的脸忽然近距离贴近他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独属于少女的幽香仿佛成为了最恐怖的催化剂,让王子几乎失去了平衡,颤抖着从轮椅上摔下来。
王子狼狈的摔翻在地上,而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额头渗出细汗,无比紧张与戒备的提防着眼前的女孩,但没有任何人第一时间去把可怜的王子扶起来。
顿时女孩像被眼前的景象取悦了,咯咯咯地低声笑起来,笑声有些恶劣极了,她顺手从身边颤抖的士兵手里缴了一柄剑,剑身实在是有些沉,女孩不满的试着用剑在空中划了两下,只不过举动离王子十分近,几乎是贴着他的脸。
他蜷缩成像一只巨大的球,懦弱又惊惧的手脚并用的缓慢的爬向角落,女孩屏住呼吸,觉得王子这个样子好玩儿极了,他脸上的挣扎和死亡的恐惧让她血液沸腾。
“求求你,公主殿下。”
“哦?英国雄狮之子也会向一个女人卑微求饶吗?”
王子随着她的剑一寸寸抵进脆弱的胸口,在没有意识到时候,泪水与汗水混合在一起,黏腻的贴在壮硕的脸上,恶心至极。
“啊——”凄厉让人愉悦的叫声再次想起,剑头刺入半寸,离心脏还有半个手掌的距离。
“你们刚才是谁用鞭子的?”玛格丽特眯着眼笑着转向身后脊背抵靠在帐篷滚烫布料上的士兵,直到一个魁梧健硕的士兵颤抖着嘴唇从身后拿出一卷黑色粗粝的鞭子抖落在女孩儿面前。
“那就辛苦你好好服侍王子吧。”
刚才逼仄绝望的恐惧让王子短暂的晕过去,但很快密集如刀削的厉鞭接连不断的落在他身上。
女孩满意的看了一会儿,缀着精美刺绣的裙摆晃动到年轻男孩儿的身边,她没注意到此时男孩儿的耳根到脖颈的锁链覆盖下逐渐开始大面积泛红伴随着紊乱的呼吸,当她的手触碰到他胳膊的一瞬间,他的身体战栗到极致。
女孩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年轻男孩儿拖出了阴暗的帐篷,而里面激烈鞭打的声音会一直持续到她认为可以停止为止。
他被女孩儿一把推进了橄榄园里的清泉里,在炎热的夏日,泉水清凉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处,就像她的肌肤在他身体上触碰到一瞬。
他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她就像火焰一样闪闪发亮,比宝石更闪耀,平白无故的引众人的目光与极致的掠夺。
“你现在可以走了,去哪儿都行。”
女孩倚靠在橄榄树下,日光下脸颊柔嫩的绒毛清晰可辨,嘴唇点缀着玫瑰色的光泽,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着,像是对什么特别失望似的。
眼前年轻的男孩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还是沉默地低着头,什么反应也没有。
或许是没有找到那根落单的银箭,女孩儿在这酷暑的天气里有着沉不住气的焦躁,她转过头来看向他,明显感觉到他身体颤动了一下,又把脑袋往下压低了一些。
直到滚烫柔软带着香气的手指掐住他的脸,也没怎么用力,就是轻轻往上一抬,四目相对,她彻底落入他诡谲又温和的眼眸里。
他的胃不断翻搅着,喉咙异常的干渴,被她触摸着皮肤像被巨大的烈火燃烧,他像极了一只渴望被鱼钩狠狠咬住的沙丁鱼。
“亚当。”
你就叫这个名字吧。
女孩儿凝视着她,玫瑰色的唇瓣轻轻吐出两个字,下一秒,她就松开了他的脸,随着她温热的肌肤的抽离,一瞬间他的心仿佛空洞起来,眼底的金斑隐隐浮动。
随着帐篷里哀嚎的叫声逐渐衰弱,女孩眉眼间的戾气又逐渐浮现出来,像是沾染到什么恶心至极的脏东西,只想一走了之。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径直朝着橄榄园的大门外走。
“等一下!”声音有些尖,但并不难听,男孩终于说话了。
但即使这样,玛格丽特也毫不在意男孩对她的喊叫,而她此时还在想那一只她落下的银箭。
“您给了我名字,亚当!”
“我就属于您——”
最后这一嗓子坚定无比,硬生生喊停了女孩儿的脚步。
她神色难辨的转过身,脸上浮现出奇异顽劣的笑,她隔着不远注视着他祖母绿的双眼,一枚银币划过半空,稳稳地落在他手上,银币带着她的体温,柔软而温暖。
“抛一下吧,如果是正面,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男孩随即把硬币抛起来,落下时稳稳按在手背上,他把揭开的那一面展示给女孩儿。
“正面。”
他笑着,不正常的潮红在他脸颊上一圈圈扩散,他急切地看向她。
她无声的朝他说了一句话,紧接着便头也不回的朝王宫走去。
男孩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脸颊通红,眼底晕着隐晦的金斑,他反手盘上脊背,在一阵压抑的喘息中,从背后肩胛骨斜上方拔出一支漂亮闪烁光泽的银箭。
飞箭射/入的很深,几乎整根快没进肩胛骨凹槽的肌理里。男孩就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样痴痴地看着手心里的箭,拇指摩挲着箭尾刻上去的名字,唇瓣轻轻落在那朵绽放的白蔷薇刻印上。
当侍官急匆匆向国王汇报兰卡斯特家族一行人死在橄榄园外的海滩边时,女孩儿正靠在父亲的腿上擦拭那把美丽的七弦竖琴。
验尸官说他们致命伤是喉咙,像被一个极细尖锐的东西刺穿,一击毙命。
女孩嗯了一声。
纤细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拨动,她的手指纤长且干净,指甲修得很短,粉色的像极了春日里麦道斯小径上飘落的樱花。
侍官汇报完便忐忑屈膝下跪,偷偷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公主和国王。
国王刚才还带着高兴和慈爱的面容一瞬间压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侍官出去。等大厅里都没人了,国王才低头看了一眼还靠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女儿。
女孩儿有些无精打采,脸色苍白得像蜡似的,只有嘴唇过分的鲜亮。
此时大厅里的氛围是冷场的,还没等国王发话,女孩就利索的站起来,从裤子里拿出一块鹅黄方巾系在脖子上,扯扯上衣,就准备走。
“去哪儿。”国王问。
“喂马。”
“兰卡斯特他们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
女孩儿漫不经心的回过头,伸出纤细的胳膊,搂住国王的肩,在他侧脸上亲了亲,垂下目光,睫毛低垂落下阴影,点缀在苍白的面庞上。
“父亲,一会儿见。”
在小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大厅后,站在门外的侍官听到老国王一声低沉无奈的叹息。
穿过马场的拱门,一匹纯黑的弗里西亚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兴奋的凑到马厩木板外,直到那个脚步声站在它面前,它又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困惑的盯了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确定似的往后退。
对于它来说,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不认识的人会和它的主人有着同样的脚步声。
直到那个陌生的人把马厩挡板的铁片□□,试图走近它时,浓重咸腥带着潮湿粘腻的气味儿和触感让它瞬间感觉到一种本能的危险与抗拒。
纯血马的嘶吼与强烈冲击力的马蹄高扬在陌生人头顶,如果他不灵敏的躲开,就会被这匹野性十足攻击力极强的纯血种马踢出马厩。
纯血马的嘶鸣变得尖厉而怪异,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未知怪物扼住了咽喉,只见它坚硬的带着钉掌的马蹄狠狠的蹬在陌生人侧腰,他整个人被踹进了谷草堆里,连一声闷哼都发不出来。
“亚瑟——”
马厩窗口充斥着充足明媚的阳光,一道纤细的身影逆光站着,从光里探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这匹纯血黑马的小腹。
无比熟悉的声音瞬间停止了狂躁的纯血马的动作,而是下意识转过身,用前脸抵住主任小巧的掌心,从冰冷的体温中汲取一点温度。
“好孩子,去把他叼出来。”
纯血马听从主人的命令,极其不情愿的甩了几声响亮不耐烦的鼻息靠近大栅栏里极深的草桶,它灵敏的耳朵动了动,动作有片刻僵硬。
纯血马对于一切细微的声音捕捉都异常灵敏,它短小精干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草谷堆里在伸展着一种怪异又滑腻而潮湿的声音,慢慢的在干草的缝隙间蠕动,晦暗又危险的气息,让这匹勇猛的赛场纯血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而主人已经来到它身边,打量着□□草掩埋在底下的看不见的人。
等到亚瑟终于用嘴叼住陌生人的领子把他甩出来的时候,它才忽然发现那个人身上古怪的气味消失了,变的和普通来饲养它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殿下…”
那个陌生人屈膝跪在它的主人面前,尽管他衣冠不整,干净整洁的制服被它撕扯的破破烂烂,但仍然心跳加速的跪在主人的黑靴下,他的心跳跳的快极了,这样的速度是它从来没听到过的。
“亚当,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今天穿着马裤和黑色的高跟马靴,劲挺的线条把她纤细的腰肢拉长,带着皮手套的手安抚的摸着亚瑟浓密顺滑的马鬃。
“我…是才被分配到这里的…”
他低垂着头,看上去有些可怜。
“是吗。”
唇瓣轻轻呼出这两个字,既不是疑问也不是肯定,而是一种不在意。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戏谑的神色像一簇小火从眼底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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