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诏狱那地方,就是聂蓉也听过些许传言。
什么“梳洗”,“剥皮”,“水滴刑”,俱在坊间流传甚广,就是聂府小厮也能讲得绘声绘色,如何在人身上浇开水,如何拿铁梳一下下刮下皮肉,听得人浑身打颤。
这些刑罚,都和严辞的名字放在一起。
聂蓉不知道严辞对自己的恨意有多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将诏狱这些东西用在她身上,但她知道,既然他是娶自己而不是捉拿父亲,那证明他并不会让她死得痛快。
直到入了夜,青梅见她还没用饭,忍不住端了碗银耳汤来劝她喝两口。
聂蓉不想让青梅担心,却是真提不起胃口。
她柔声道:“我不饿,你就别管我吧。”说话间带着泣音,眼角也是染着红。
聂蓉拿出手帕给递给她,不由也跟着哭:“姑娘,这该怎么办呢……”
正说着,外面隐约传来阵阵争吵声,聂蓉拭了试泪水,仔细听来,却听出是她母亲温氏与父亲的声音。
她母亲性情最是柔婉温和,莫说吵骂,就是大声说话也少有,对父亲更是恭敬至极、唯恐怠慢,怎么会和父亲争吵?
果然争吵只有那么两句,后面就只剩了母亲的哭声。
聂蓉不放心,起身前去母亲房间。
父亲已经离开了,只有母亲一人在房中,聂蓉坐到她身边细声安慰,问母亲为什么事和父亲争吵哭泣。
温氏又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明实情,竟是为她的嫁妆。
先前为她嫁沈家,温氏怕她出嫁后日子难过,替她积攒了不少的嫁妆好让她傍身,父亲也是同意的,可如今,却要把嫁妆大半都减了,只留区区二三百两银子的珠宝丝绸之类,一亩田产也不愿给。
温氏哭诉男人就是绝情,丝毫不顾女儿死活,聂蓉听了却是明白过来,父亲这是已经当她是个死人了。
如果她一去安阳侯府就死了,要这嫁妆又有何用?
如果她去安阳侯府只是承受严辞的恨意和怒火,送再多嫁妆又能如何?
既然无用,那不如将这些财物都留在自家。
聂蓉心中悲戚,喃喃道:“父亲向来就是如此,您也不是不知道。那安阳侯府自有家财万贯,哪里缺我这点嫁妆,我平日开支也不大,这些钱财也够用了。”
温氏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她痛哭,连声说她命苦。
聂蓉陪了母亲好一会儿才往自己房中走,行至院外水塘旁,见塘中映着轮明月,不由抬眼望向天空。
圆月如镜,繁星千数,广阔天地间,凡人就似蜉蝣般渺小,更何况她一个闺阁中的女子。
若是她此番嫁去安阳侯府任那人折辱欺凌,泄了他心中的怨恨,让他放过聂家,倒也算一桩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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