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小秋大人来啦?师傅,小秋大人来啦——”

秋家一向友亲睦邻,无论是在东街还是此刻搬到了京城的内圈,周围做买卖的店家都对这一户忠良臣子十分有好感。

前段时间听说他们家的小女儿被陛下迎进宫里做贵妃,他们这些街坊邻里着实替他们高兴。但是秋大人许久没有出现,连带着小秋大人也没再来做过衣服。

老裁缝热情地招呼秋翰坐下,准备给他量体裁衣。师傅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大好,眯着眼睛一边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边轻轻笑着恭喜秋翰。

男人一愣,知道这些百姓们也不知道此事的内情,但他心中不免还是有些酸楚。妹妹此刻的境遇如此艰难,谁又能帮她呢。思及此,他想到了那个猜测——

“师傅,今日我不是来做衣裳的,这是我母亲曾经留下的遗物,但是似乎缺了几针,您能帮我看看是哪几针吗?”

虽然一心扑在诗书上,对人情世故有些懵懂,但是秋翰知道如果直说是妹妹送来的东西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有些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店里都是来做衣服买料子的客人,没有人注意他。

老师傅眼睛不好,努力把纹样聚在鼻尖才能看清,他说:“哎呀这是怎么搞的,这么好的手艺怎么缺了这么多针。”

仙鹤纹样上穿了银白色的绣线,两面绣的是同样的花纹,正面出彩的同时保持了另一面走线的整洁与规范。仙鹤腾云而起,展翅高飞,羽毛的变化绣的栩栩如生。

完成这图样需要至少有几年的功底,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小秋大人你看,这第一圈的第四锁针,第五圈的第十三短针……这些都是需要补的,你要不留下,我忙完了亲自帮你弄。”

听说是秋翰母亲的遗物,老裁缝格外上心。

男人在脑中拼命记下裁缝刚刚说过的话,他不敢用纸笔也不敢带走这枚纹样,于是交了钱就直奔东街。秋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妹妹真的会用这样隐蔽的方式传递消息吗。

东街巷口的梨树已然开败,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男人顿了下,大踏步进入了那个记忆中的小院。一切如旧,只是物是人非。

他快步走到床前,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下床边柜上积的厚厚的灰露出下面“圣人冬雪日救狸猫”的趣味雕花,但他的动作没有停下。秋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柜子的门,里面用小楷细细刻着一篇文字,正是“二百大全诗”。

第一列第四个字,第五列的第十三个字,第八列……

他从小在私塾中就是一等一的聪明,虽然他的天赋都在诗书上,但是记住这些没有规律的数字还是需要一些脑力。

等把最后一个字找全,秋翰愣在原地——

「太子胁,性命危,丰盈母家或可解」

忠厚老实到妹妹要被拉去送死也只能想到弃官举家出走的男人第一次发现了这个问题的第二种解法,就是不再忍让,当他成长为一方大员时,妹妹是否就不再承受这些苦楚。

他的小仪,从小是那么机灵快乐的小孩。家里穷,秋翰偶尔也会羡慕其他的孩子可以吃到巷口前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妹妹发现后就会靠着嘴甜逗的卖糖葫芦的王婶子开怀大笑。当小小的她捧着那颗糖葫芦走到兄长面前时,秋翰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情绪。

他苦过穷过,所以自幼读书立志为生民立命,被排挤被打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屑,不屑为了升官和那些虚伪的人同流合污。但是妹妹如今的情形如同给他迎头痛击,他自以为不论官职高低都可以为百姓尽一份责任,可别人不会这样想。

他的官职低,他的妹妹在宫中就会任人欺辱。

这个接近而立之年的男人突然沉默下来,他所经历的和他所坚信的正在相互冲突。妹妹愿意用一下午的时间讨好别人就是为了给他换一颗现在看来不过再普通的冰糖葫芦。

他呢?

秋翰捏紧了衣角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记忆中的冰糖葫芦突然变得酸涩,酸的他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要做些什么,才能救他的小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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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丁常在小心地唤着秋仪,她本就是想借贵妃娘娘的势头在宫宴上重新获宠,虽然这支舞本就是她来跳,但是每一个动作和细节她都特意询问了这位小贵妃。

美人回过神来,“嗯?不用管我,你高兴就好。”说完就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险棋,这几天孙嬷嬷已经连续发现了几份带着□□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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