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穹峰上已入了秋,清晨凉风习习,有些微冷。

所幸,苏渔现在是个正正经经的炼气五层,再也不用在秋冬季一进厨房就着急开暖气,等手暖才能开始处理食材了。

她对这个修仙世界的各种便利,还是很喜欢的。

虽然至穹峰落后,问题少年多,可胜在自由。

换个地方,她这种炼气五层的菜鸡,那就是食物链最底层,必须听从别人的发号施令。

可现在,那个帅哥大师兄一走,她就是至穹峰上资历第一人。

她管控厨房多年,早已习惯掌握全局,怎么都无法从小新人重新做起。

所以尽管条件恶劣,苏渔还是觉得至穹峰不错。

毕竟没条件,就创造条件。

总有一天,她都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副手,颐养天年。

这一天,她有预感,也不会太远。

苏渔想着,脑海里就出现了陆一舟消瘦、不堪重压的模样,忍不住扶额。

必须先补一补,否则怎么肩负大业?

她不由低头看向手里抓着的毛色棕中带黄、额头一点红的修仙界走地灵鸡。

它一双乌眼灵动,宛若霞光内敛,精神异常抖擞。

抓着的翅根,骨架强健,肌里清晰有力。

再看这鸡背,毛色油光泛亮,蓬松又丰腴。

这灵鸡,她一眼相中。

据说吸收天地灵气、吃灵谷长大。看起来就比她以前料理的那些精粮饲养、科学养殖的肉鸡,质量好上三四倍不止。

苏渔捉着鸡,目光兴奋。

鸡骨熬制高汤,鸡胸肉发达略有嚼劲,手撕成丝。结合灵谷,可做鸡丝凉面。

苏渔胸有成竹,微笑闭眼,一寸寸抚摸过手中灵鸡的背脊。

拔毛时机,不宜过早也不能过晚。

太早,肌肉痉挛皮紧,不易拔除;太晚,则鸡身早已僵硬,毛孔紧锁,褪毛时容易损伤表皮。

她指腹缓缓摩挲,直至指下感到柔软适中,才睁眼,开始了行云流水、富有节奏的动作。

苏师傅,永远在细节取胜。

这就是艺术啊。

苏渔惬意眯眼。

但顷刻,当她刚把鸡骨一一细致拆出,扔入灵火点燃的大锅时,又觉丹田的五行铁锅滚滚发热。

隐隐地,耳边一阵悠长清鸣,缭绕云雾间,似乎见到羽翼丰满、浑身流光溢彩的禽鸟,高鸣展翅……

她脸色一变,忙看向灶台的高汤锅子。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次难不成是修仙版鸡精吗?

……

南浔派。

宝琴峰。

此刻古音铮铮,钟声三下,十几个抱琴弟子们纷纷踏着法器降落,进入音阁中。

宝琴峰位列二等,肩负门内授道授业、培育弟子的责任。峰上的元婴期修士,每年必须开一门课教导弟子。

像宝琴峰师叔李如昌开创的琴课,每旬连开七日,可供二等、三等峰的音修弟子一起聆听。

陆一舟行色匆匆,终于在末尾赶上。

“咦陆师弟,你今日不用照顾你家师兄吗?”

“昨日李师叔都说放你三日假,怎么又来了,不会听到一半又要回去吧?”

陆一舟本要答话,却见同窗弟子们露出怜悯表情。

“哎你们别说了,陆师弟要是不来,那再听李师叔上课,岂不是像听天书?”

“对不住,我差点忘了。要不是三等峰弟子都有听课资格,光凭陆师弟的天资,恐怕都无法踏入琴室,根本不是音修的料子啊。”

陆一舟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没吭声,默默走到静室最后一排蒲团坐下,将琴搁到了膝处。

一个绿袍高挑的白脸弟子,仰着下颚走到他面前。

“陆师弟,昨日李师叔传授百鸟朝凤。”

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转头嗤笑一声。

“这套玄级琴诀,你第二式花了三个月才勉强掌握。现在第三式百鸟朝凤,对你来说太难了,你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无法参悟。要我说,你今日还不如回去照顾你师兄,下节课再来。”

“没错,我看陆师弟根本不适合这些攻击琴诀,趁早转去学那些助人恢复伤势的琴诀吧,哈哈哈哈哈!”

陆一舟面色难看。

他天资不佳,筑基中期却在琴课中排名靠后。

因为少时的心魔,他对攻击类琴诀的参悟尤其困难。

“刘兄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还不知道至穹峰现在状况吗?”

另一个白袍弟子腰间佩玉,轻笑走近。

“马上就要三十六峰大比,至穹峰上,现在修为最高的可就是我们陆兄了。嗬,他再不来听课,不参悟这套走强攻路线的凤鸣琴法,到时弟子大比,至穹峰岂不是连三等峰的席位都保不住?”

“林振师兄一语中的啊!他们还真是一个金丹期剑修刀修都没有,擅长强攻的全军覆没。”

“欸,那擂台战靠我们不善音攻的陆师弟,不会惨拜收场,明年就看不到至穹峰的人出来上课了吧?”

陆一舟的手紧紧扣住琴头,青筋都浮现了。

三十六峰大比,决定门派每年峰头排行。

每一等峰头的待遇,都与后一等天差地别。

三等峰不仅弟子能随意听二等峰各长老的课,还能每月多一百灵石的核心弟子补贴。若是大比输了,从三等峰除名,他所有的师弟妹们,都会受到影响。

但他们峰中高修为的弟子人数向来没有优势,以前都是大师兄带领他们,靠他一把宽剑,搭配三师兄的赤铜刀,才在三等峰中战力靠前。

可今年……

陆一舟这几日早已心事重重。

短期他无法晋级筑基后期,要提升实力,只能增进功法与灵器。

此刻他芥子袋里就躺着三师兄给他的赤铜刀——让他去换一把三品凤头琴,提高自身。

可他如果连攻击琴诀都无法参悟,换琴又有何用?!

陆一舟只觉得肩上沉重,耳边嘲笑声让他琴音滞涩。

“即将授课,为何还在随意走动?”

授道李如昌走入琴室,不悦望向面露讥讽的弟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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