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无尽星辉与薄雾笼罩苍穹万物。
细雪纷扬散落,三球悬铃木覆着白霜,间或有凛冽寒风呼啸略过弧形落地窗,敲打出轻微声响。
室内室外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行李箱紧贴腿边,祝瑶光湿着头发仰躺在靠背上,眼神放空般盯了吊灯半晌,才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还是回来了啊,余北。
这是祝瑶光时隔六年,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当年她大学毕业受邀出国,后来留在国外进修发展,哪怕朋友再三劝解,也没答应过回来。
这次回国,如同当年离开余北那样,祝瑶光没有通知任何人。
她慢吞吞盲摸了下沙发上的手机,把自己的机票信息发送给助理:[Daniel,帮我约博物馆。]
祝瑶光是法国顶尖的后印象派画家,被誉为亚历山大金奖最年轻候选人,这次确定回国,准备用画展打入国内艺术圈。
那边回复得非常迅速。
[Daniel:Doris,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Doris:帮我安排吧。]
[Daniel:我尊重你的选择。]
[Daniel:Doris,祝你不再有遗憾。]
祝瑶光身体慢慢往下滑,侧躺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她唯一的遗憾,无论如何都想回来再看他一眼,哪怕物是人非也好。
陆应许。
只有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才会正常跳动。
祝瑶光闭上眼,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一夜多梦。
-
再睁眼时天已泛白,玻璃透进暗淡的白光。
伸了伸酸涩的胳膊,又试着把腰部伸直,却传来剧烈的酸痛,她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舒展自己,准备去洗个澡。
走进厕所,祝瑶光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整个屋子干干净净,当年自己留下的东西都消失不见,进屋时也没有难闻的气味,就像前不久还有人住过一样。
算了,随便吧,反正她的朋友都有这里的密码。
祝瑶光无所谓的摇摇头,在浴缸里放水。
泡澡的时候,祝瑶光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看到Daniel七点给自己发送过来的信息:
[Doris,余北博物馆的预约已经排到明年末,或者需要你多人办展,帮你联络了私人美术馆,联系方式和时间发送给你。]
下面有个[北斗美术馆]的地点标记,祝瑶光回复:[好。]
祝瑶光指甲抠了抠手机壳侧边,退出来搜索联络人,用新买的手机卡给自己的闺蜜迟乔编辑消息:[乔乔,你知道。]
输入到后面,她又挨个删除,有些纠结的抓了抓脑袋,举起手机把自己陷进水里,缺氧感逐渐袭来。
祝瑶光右手扒拉着浴缸把自己撑起来,呼吸间重新发送了消息:[乔乔,我在国内。]
长时间没得到答复,她那些无声的期待和紧张都逐渐消去。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湿哒哒的踩在地板上。
祝瑶光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百无聊赖的又打开了手机,在几个常用软件上反复进入后关闭。
迟乔的语音是在第三次的时候传进来的,她点击接通。
那边传来杂音,迟乔率先出声:“你在国内。”
祝瑶光把毛巾搭上头发,嗯了一声:“回国了。”
迟乔惊了:“还走吗。”
祝瑶光语气很轻:“不走啦。”
“那你。”迟乔欲言又止,带着几分试探,“那你通知其他人了吗?”
大概是默契使然,祝瑶光瞬间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真的在问其他人,而是在问:你通知陆应许了吗。
“没有。”都没有。
“……”迟乔沉默了很久,用一种陈述的语气,“你还想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绪翻涌,并不是还想着他,是从来都没放下过。
祝瑶光不置可否:“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是回答迟乔的话,也是在告诫自己。
迟乔叹息:“你想见他吗。”
“不见面,知道消息就好。”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迟乔有些无语。
祝瑶光又缓慢的嗯了一声。
“我删他好几年了,回头帮你问问吧。”
“谢了。”
“你跟我说什么谢啊,行了,我出差呢,回来说。”
挂断电话,祝瑶光摇摇头。
她不打算打扰陆应许的生活,更何况,见到之后说什么呢,说她有不得已的理由吗,做了就是做了,总不能靠卖惨博取同情吧。
赴约之前,祝瑶光去了趟医院。
她逆着人流往楼梯下行取药,发现路上好像发生了什么连环车祸,来往医护人员都很忙,路过急救科时仿佛能闻到血液的味道。
一路避让走到二层时,祝瑶光若有所感的往后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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